我帶著被王爺兵團和溫千歲本人嚴重圍觀喜劇的破碎身心,跟著葉伯和殺手學弟回家過夜。

 

葉伯說我們也算是撞了煞,最好馬上洗澡去去穢氣,他的住處自然是安全的。雖然溫千歲砍了許多精怪,怎樣也不可能一網打盡,就怕漏網之魚在氣頭上無差別攻擊,葉伯有心維護,我自然要領他這個情。

 

許洛薇附在小花身上也跟著進屋,表現得有些拘束,看上去沒有不舒服反應,大概是因為我們都不具惡意,葉伯拜的是媽祖娘娘,他領著我和殺手學弟先去上香問候,才讓我們坐下休息。

 

這次沒能目睹神明化身,卻有一股祥和之氣瀰漫在神像附近,待在神龕前感覺舒服平靜,表示我和許洛薇被允許暫時在葉伯家避避風頭的意思?我在心裡默默向這尊溫柔的女性神祇道謝。

 

蘇家給葉伯分配了一間獨棟兩層樓老房子,屋齡超過半世紀,裝潢一切都很復古,樓上的小廁所配備僅有低矮的黑色墊圈馬桶和水流小得可憐的迷你白瓷洗臉台,唯一的浴室在樓下。

 

我被排在第一個捧著一盆泡著柚子葉的熱水去浴室淨身,殺手學弟拿了他的備用T恤和運動褲給我替換。看著這身打鬥過大汗淋漓衣服又皺又髒的狼狽模樣,對比整潔得令不摺棉被的我有罪惡感的床鋪,我還真沒資格客氣。

 

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殺手學弟一臉「這是儀式」的坦蕩神情,加上他與我的六歲年齡差完全就是弟弟,又是沒必要提防的Gay,轉念一想也沒什麼了。

 

我先用肥皂洗乾淨身體,才小心舀著發出淡淡柚香味的熱水再淨了一次身,感覺有點懷念,似乎在我小時候也經常用這種泡著葉子和小石頭的熱水洗澡,兒時許多事如今已經非常模糊,印象最深的只有石大人廟和白衣姊姊。

 

知道白衣姊姊的真實身分又是悲劇襲來,總覺得溫千歲性格不太純良,說得難聽點,他很可能是每部動畫至少要配上一個的那類變態役,而且這年頭變態一個比一個酷帥美麗,還有沒有天理?

 

洗到一半時殺手學弟敲了敲浴室門傳話,等會兒大家淨身完,葉伯要煮宵夜給我們吃。

 

經過一番等待與打鬥,我現在的確飢腸轆轆,一想到上飯桌會被盤問,馬上沒了食慾。葉伯剛才在路上主動交代自家背景,擺明希望我能投桃報李。

 

該不會是被誤認成同行了?我剛穿好衣服差點又要流冷汗。

 

算了,要是問題不過分就好好回答,畢竟將來有求於人的是我,再說誰目睹今夜狀況不會在意我這個人的祕密?我也好奇葉伯和殺手學弟的靈異能耐呀!

 

我順手洗了髒衣服,按照殺手學弟方才說明找到洗衣機丟進去脫水,握著擰乾的內衣褲左顧右盼無人,立刻踮著腳尖走上二樓客房,一個閃身關門,目前優先作業是弄乾內衣褲穿回去,我將吹風機熱風開到最大拚命吹吹吹。

 

「穿著男人衣服睡在男人的房間,有沒有初夜的感覺?嘿嘿嘿!」花貓用身體環住我的小腿情色地蹭了蹭。

 

「最好妳下輩子投胎老公沒腹肌。」我說出對許洛薇而言最惡毒的詛咒。

 

「開個玩笑幹嘛那麼認真?」紅衣女鬼在我背後啐了一聲。

 

為了訓練乩童才搬進崁底村的葉伯一個人獨居,樓上客房卻很乾淨,吹風機就擺在床頭,顯然這間房間平常是給孫子回來過夜專用,葉伯會定期打掃,床單棉被都有曬過的味道。

 

殺手學弟把房間讓給我,很紳士的舉動,加分!我只擔心今夜能否睡到那張床。

 

「可以把我們的事告訴他們嗎?假使葉伯想對妳不利,我們立刻逃跑。」我還是得先問問許洛薇的意思。

 

「沒關係,說呀!他們又不能拿我怎樣,連看見我都辦不到。」許洛薇明顯更害怕能看見她的人物,其次,和氣場也有點關聯,水電工大叔明明是正牌乩童,許洛薇還是比較忌憚刑玉陽。

 

我懷疑被許洛薇貼上腹肌或腹肌潛力股標籤的生物都會自動進入這女人的妄想菜單,當然也就害怕不起來了。

 

「我不想一直說謊隱瞞,主將學長不需要讓他知道太多,但殺手學弟和葉伯說不定將來能幫我們。」認識刑玉陽後我才發現,有個不會把妳當瘋子的人能夠商量討論的感覺有多棒,反過來說,得對一般大眾千方百計找藉口變得更讓人煩悶了。

 

當面對專家你還能怎麼瞞?不但做無用功還錯過抱大腿的機會。

 

此外,或許是女性的直覺,我總覺得刑玉陽只想在一個適合時間點讓我和許洛薇分道揚鑣,他不在乎能否找出許洛薇的死因,但換成喜歡湊熱鬧的殺手學弟,相當有可能積極熱心陪我調查。

 

我並非想佔殺手學弟的便宜,考慮他是前乩童應該懂些自保之法,我還得向他學習,必要時又能用過肩摔叫醒神智不清的我,反正逃不掉乾脆主動拉攏他算了。

 

「希望我下個能力是透視眼。」等級提升的許洛薇大言不慚說完,右手食指邪佞霸氣地一勾,比了個隔空掀起上衣的動作。

 

好丟臉,我不認識這隻女色鬼。

 

手機冷不防響了,十之八九是主將學長的電話,方才在廟裡我打過去定時回報他沒接,便用簡訊告訴他我在廟裡排隊等驅邪,主將學長大概算時間差不多或終於有空便來確認結果。

 

一看來電人名,猜對了!

 

我對主將學長的報告是訓乩過程出了點意外,武者仁心的蘇小艾同志見義勇為發揮柔道技能制伏暴走乩童,深藏不露的老廟公加上水電工大叔則確定我沒被老符仔仙糾纏,明天還會正式替我收驚,之後我就能頭好壯壯地回去了,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廟裡問。

 

主將學長以為我會用且能用的只有柔道,最近才會鐵了心加倍磨練我,陰陽眼和許洛薇的存在我打算對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既然瞞不了冤親債主這個主因,乾脆讓它成為一切蘇晴艾怪異言行的理由,有什麼不對勁都推給冤親債主吧~

 

『這麼說,妳從王爺廟直接去廟公家過夜了?』主將學長聲音透出一絲玩味。

 

我冷不丁地想到,主將學長搞不好正在琢磨我如何過夜的細節,但應當不至於猜到我身上穿著殺手學弟的衣服,而是合理估計廟公的女性家人借我換洗衣物之類。反正我相信主將學長不是拘泥小節的人,比起讓我摸黑走山路回隱居小屋,他百分之百也會要我住葉伯家,再說以前他帶隊去臺北參加比賽,為了省錢還不是男女社員都一起睡和式通鋪?

 

話說回來,就算穿著男生的衣服,小說裡那種領口過大露出白皙肩膀,下襬夠長可以遮住大腿連褲子都不用穿的煽情描寫不可能出現在我身上,還有我死也不會打空檔!

 

殺手學弟為了彰顯好身材,衣服幾乎都是修身款,穿在我身上不過是S號變成M號且乍看中性的系服穿法,球褲足足長到膝蓋下,明天就這樣殺到社區活動中心籃球架下找人鬥牛也沒有違和。

 

有一種變Man了的愉悅感。

 

「嗯,意外發現葉伯孫子是熟人,柔道社的學弟喔!真的就像刑玉陽說的,冥冥之中有些巧合,我現在就是調查這個。」我將手機貼著耳朵繼續和主將學長對話,轉身用右手瞄準假想籃框投了一記完美三分球,對著許洛薇擦了下鼻子,她則不停朝我翻白眼。

 

『小心些。』

 

「當然。」

 

『熟人是哪個學弟?』

 

我沒想到他主動問起殺手學弟,愣了一下才說:「才大一,上學期中進社團,高中就是黑帶,學長大概不認識,葉世蔓,綽號是殺手,我都叫他殺手學弟。」

 

『的確不認識。以前記得妳不太容易和人混熟。』

 

「現在柔道社和學長你還在那時完全不能比,殺手學弟幫了我不少忙,下任社長如無意外會是他,滿厲害的年輕人,而且看了你的比賽和表演影片也很崇拜主將學長,說生不逢時呢!」我趁機替殺手學弟拉印象分。

 

『既然這位學弟想接社長,妳又這麼誇獎他,有機會倒要試試他的程度了。』主將學長說。

 

「好啊!他一定會很高興。」殺手學弟的確是衝著主將學長的傳說才加入柔道社,一開始他雖然有點失望,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敢說自家柔道社還是全縣武術類學校社團中實戰訓練風氣最強的社團,殺手學弟沒多久便如魚得水,決定乾脆自己來當社長讓漸漸沒落的柔道社重返榮耀。

 

對柔道的純粹熱情,以及想率領柔道社這兩點讓我想到主將學長,大概就是一開始殺手學弟雖然表現得有點冷淡戒備,但我對他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原因,後來明白他的顧慮更是情有可原。

 

對話沒持續多久,殺手學弟來喚人了。我抱著小花跟在他後頭,無論結果如何,許洛薇都得跟我一起面對。

 

「阿公在泡澡療傷,要我們先替瓦斯爐上的雜糧粥看火。」殺手學弟說。

 

我點點頭,和殺手學弟一起坐在飯桌邊等。

 

「學姊之前拍我的腹肌照片就是為了妳的守護神?」殺手學弟忽然問。

 

「欸……對。」既然東窗事發,我只能認罪了。

 

「為什麼學姊的好朋友會變成妳的守護神?」

 

「等等!你怎麼知道薇薇的身分?」

 

「妳剛剛在廟裡叫了這個綽號,平常練習時也常提到許洛薇的事情,我之前還以為妳有個叫『維維』的男朋友,去問老社員才知道是中文系的女生,兩年前跳樓自殺。」

 

我無意中懷念許洛薇那麼多次,連帶大家都記住她了嗎?但玫瑰公主也是我唯一一個熟悉的人類,加上她就像我的反面,有錢浪漫又喜好體驗新事物,美食美男美景更是她的生活重心,我沒有經驗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加了一句「薇薇說過……她去過某某地方玩……」之類的註解。

 

坦白說,我實在沒多少社交經驗,高中畢業前我已經是個除了學校和補習班不會特別和誰出去玩的宅女,原因出在父母從小很自然地給我一個沒有故交、不需要認識新朋友的氛圍觀念,於是我的一天基本是從上下學開始,中間吃飯休息,然後寫功課看電視接著洗澡睡覺的固定流程,沒有任何不滿,像一個單純的呼拉圈。

 

在學校也有幾個能說說笑笑的朋友,一走出校門就被我拋諸腦外,比起那些渴望被知心的獨行俠,其實我才是真正孤僻的人。

 

花貓跳到桌上搖爪澄清我們不是蕾絲邊,殺手學弟則饒富興致看著花貓出現人類動作,他還真的不會怕。

 

「呃,學弟你研究我有沒有男朋友作什麼?」我盯著他帥氣的臉龐,完全搞不懂。

 

「想說能被學姊認可的男生應該很適合練柔道,我們這不是缺人嗎?」

 

為何你在招人考量上和主將學長思路這麼近!還沒當上社長就已經用社長的眼光在拉下線了。

 

「要是有早就被我踢進社團啦!」我也不諱言讓殺手學弟知道我單身,而且會一直單身下去。

 

「話不是這麼說,有些人就是叫不動。我家那隻就喜歡宅在房間裡。」

 

我們莫名其妙進入了手帕交的男友話題。

 

還好殺手學弟略提一兩句就帶過他的神祕男友,伸出手逗貓,喂喂!裡面是許洛薇耶!你這樣摸一個女生好嗎?不過許洛薇好像很嗨,確定殺手學弟不排斥她後,立刻厚顏無恥跳到他懷裡討抱抱。

 

已經放棄身為人類以及女性的尊嚴了,薇薇。

 

你不要以為許洛薇是傻子,她早就計算到這一份獎勵才會在廟裡全力輸出,尤其她又餓了那麼久,只有照片已經無法滿足她了,她要的是一份契機能夠直接接觸殺手學弟。

 

「我不是貓派……算了,馬馬虎虎也行。」殺手學弟將小花放在肚子上撫摸背毛,溫柔得彷彿從星星掉下來的王子。

 

「學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殺手學弟可沒那麼容易被我轉移注意,只是看在學姊的面子上給點緩衝時間而已。

 

「薇薇來救我不被冤親債主幹掉,她暫時還不想投胎,太詳細專業的部分我不明白,反而要問你們這些內行人。」我半是示好,半是保留,與其說我不信任殺手學弟,不如說他沒有義務被我拖累,但我無法堅強到一個人就能活下去,想不想幫或要幫多少就看他們了。

 

「學姊好像是容易被附身的體質呢?」殺手學弟托腮慵懶的說,許洛薇則窩在極品的腹肌上打呼嚕。

 

其實我覺得肥肚睡起來會更舒服,這大概就是所謂心理凌駕生理的例子,女生穿四吋半名牌高跟鞋卻能精神百倍也是一樣的道理。

 

「薇薇說我心燈滅了,看上去很健康其實已經死了一半。」

 

「很有趣的說法,等等問阿公看有沒有辦法處理好了。」殺手學弟眼神認真道。

 

「謝謝,另外溫千歲也給了我提示,這兩天我大概還是會窩在家鄉尋寶。學弟又是怎麼成為乩童的呢?會不會很辛苦?」我忍不住探聽他的過往。

 

其實我這樣問有一部分是為了自己,萬一真的被殺得走投無路,還是只能接受溫千歲庇護替他辦事,當成備案有必要了解細節。

 

「阿公說我和媽祖娘娘有緣,訓練是不太輕鬆,我從小五就開始睡神明桌下面,冬天也不例外,一直睡到國三,練柔道反而是去偷懶。」殺手學弟眼神悠遠。

 

「那你喜歡男生從事這行會有困難嗎?」我聽見殺手學弟小時候的修練過程抖了抖,別說睡桌子下,誰敢拿走我的棉被我跟他拚命!

 

「媽祖娘娘沒意見,不過祂底下的兵將還有其他境主……就是像溫千歲之類的地方神明,有些不太喜歡,會委婉勸一下。」他搔搔眉毛,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但我覺得祂們還是不錯的,只要自己顧好私德,別玩弄別人感情,也不會故意找我麻煩,不然只要告訴阿公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那也還不到當不下去的程度嘛!為何不當了呢?」我本來以為他是因為性向被神明排擠才憤而撂擔子,殺手學弟剛剛刻意輕描淡寫反而透露出他熬過各種艱難訓練,意志之堅定簡直非人哉。

 

「因為男朋友超級討厭迷信和民間宗教,應該說,一般人都會覺得古怪囉?再說我不像小高那樣認為請神上身很酷,從小到大經歷那麼多早就家常便飯了,信徒的期待也很麻煩啦!我又不喜歡演戲!發不起來時就是沒來!正神的錢很難賺,拿一分布施可能要出二十分力,其他都是做功德,不如去打工!下班還有時間可以玩!」難得看見殺手學弟直率抱怨的模樣,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平凡的大一小男生。

 

但是,學弟啊!你偏偏就是那種極具天分,包括演戲在內也很會的天才吧!我默默給他下了評語。畢竟他是說「不喜歡」而非「不擅長」,他現在演的角色就是個不語怪力亂神的普通人,有時候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異性戀。

 

「看來代言人這飯碗也不好端哪!」有必要為了保命搞得這麼麻煩嗎?我此刻冒出十分不和諧的念頭,全天下被冤親債主追過的人那麼多,最後當乩童的又有幾個?不就是比氣長嗎?我蘇晴艾如今也是有後盾的人了!

 

我選擇性忽略了後盾們都很有原則也不太實用的現實情況。

 

「學姊真的不考慮嗎?妳比我還厲害,不用附身就能和王爺對話,太絕了!」殺手學弟無良地鼓吹我去過被信徒包養的生活。

 

「麥鬧,前乩童,你阿公出來了,等等掩護我。」我低聲囑咐殺手學弟。

 

他輕笑一聲答應。

 

葉伯出浴後肩膀上披著毛巾來到瓦斯爐前看粥品火侯,推拿泡澡過的老人氣色明顯好多了,葉伯打開玻璃罐倒入豆腐乳醬汁,拿出一碗魚肉碎塊加進瓦鍋,添了些米酒,最後切薑蒜調味,香氣四溢,我在旁邊看著口水直冒。

 

拿到用碗公裝的魚雜粥,幸福得難以言喻。小心翼翼撈起一塊魚肉和著湯粥一起吃下去,我可以為這碗粥起乩。

 

「這什麼魚肉,入口即化,好好吃!」

 

「生魚片的碎料,漁港那邊三不五時就會有朋友拿來送阿公。我阿公很會煮魚雜粥,我放假也會專門跑過來吃!」殺手學弟說。

 

「好了,別說話快點吃飽。」葉伯被誇獎了手藝自然高興。

 

我們乖乖吃完宵夜,又移師到客廳泡茶聊天,氣氛雖然輕鬆,葉伯和殺手學弟卻帶著一股警戒意味。

 

「囝仔,不是不讓你們休息,天亮前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這些歹物仔擅長迷人。」葉伯用攜帶型瓦斯爐泡茶,我也從機車後車廂拿出咖啡豆和磨豆機備用。

 

「學姊,撐到天亮就好了,妳可以睡一整天沒關係。」殺手學弟跟著幫腔。

 

我懂他們一直在安撫我,等我主動坦承一切。如果不是卡著許洛薇的安危,我早就和盤托出了。然而,實際回到家鄉後,我基本上能確定一件事,那隻想殺我的老鬼絕非找到一兩個高人就能處理乾淨,瞧瞧蘇家長達百年的組織謀劃,甚至我的祖先蘇湘水就是一個高人,結果歷代子孫聚在一起勉強自保而已。

 

我能想到的辦法,這些蘇家後代絕對都試過,耗費巨大人力物力還是沒能擺脫冤親債主,我佔的優勢不過是沒那麼怕死,還有多了個許洛薇一起作戰而已。

 

該說的還是要說,但關鍵情報涉及不同朋友隱私安危,我不會吐實,抱歉了。

 

於是我小心避開關於許洛薇會變身成異形和刑玉陽有能識異物的白眼,有意識地著重我和許洛薇之間生活點點滴滴,希望聰明的殺手學弟能聽懂我的意思,跟著注意許洛薇身上疑點,其他就別多問了。

 

為了讓整體走勢合理,我仔細解釋了神棍和老符仔仙那檔子破事,就是因為這個事件我才會來王爺廟被驅邪,有必要把我身邊可能出現偷襲的危險分子和脈絡關係告訴殺手學弟,反正他當過乩童懂得防範。

 

多虧爺孫倆當慣了神明的代言人,非常擅長傾聽,不會質疑我在說謊或馬上打斷糾正我哪裡做得不好,只是……

 

「等等等!咳咳!嗆到了!我去給茶壺添水,茶葉還可以再一泡……然後換咖啡好了。剛剛那段再講一次,我一定要記清楚,竟然拿我的照片這樣搞,到底怎麼想到的?原來妳平常都偷偷注意我的腹肌?學姊!算妳行!哇哈哈哈哈──」殺手學弟笑得口水亂噴形象全無,你的魔性魅惑給我拿好啊!小混蛋!

 

為什麼不是笑許洛薇被腹肌照片收服,是笑我拿腹肌照片去收服許洛薇,這不公平!

 

許洛薇此時已然進入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禪定狀態,連我出賣她的糗事,殺手學弟笑到敲桌崩潰,她照樣繼續趴在不停顫抖的腹肌上,甚至掉下去了還能用毛茸茸的貓掌巴著他的手臂,叫殺手學弟將她抱回原位,癡癡做著YY大夢。

 

我親眼目睹一隻貓退化成水蛭的驚悚畫面。

 

天亮之前,門口曾響起一陣令人發冷的敲門聲,接著廚房氣窗也被敲了,但我們談興正濃懶得在意,崁底村的公雞此起彼落啼叫時,屋外那股時遠時近盤旋的詭譎氣息才隨著日光漸亮散去。

 

殺手學弟面不改色抓起畚箕掃把清理門前的死麻雀和老鼠屍體,拿到十字路口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夜我最驚訝的不是殺手學弟曾當過厲害的乩童,而是他的笑點居然這麼低!

 

葉伯不愧是嚴肅的老人家……意志試煉中他只有噴一次茶而已,算是給我面子。謝謝你,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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