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刑玉陽被推下車站月台樓梯已經過了兩星期,平凡的一天從我和「虛幻燈螢」店長的晨跑開始,雖然我想把這幅畫面命名為「垂死的逃跑奴隸和變態工頭」,曾幾何時,刑玉陽也被我列入變態名單了。

 

這個人從主將學長手中堂堂正正接下管理權後,我才發現刑玉陽隱藏的鬱悶似乎有點多,先前以為他活得有夠恣意瀟灑,颱風般的起床氣加上旁若無人多管閒事等等,刑玉陽到底有多少情緒要發洩,以致於都練出六塊腹肌了還不放過自己還有我?

 

但我還是咬牙陪他捱過每一天,不是因為情和義值千金,也不是因為他手上拿著主將學長的尚方寶劍,而是在我第一次跑步途中停下來大叫要求循序漸進時,他冷冷地對我說,他不是我的健身教練。

 

「妳不要以為自己是女生,惡靈就會對妳手下留情,就因為妳是女生──還長那麼矮,妳必須比滿臉橫肉的壯漢更強才能嚇住它們。」刑玉陽按著我的頭,把我壓得更矮。

 

「我就是這樣想!」我挺直脖子用力往上頂氣喘吁吁回答。

 

「我不是訓練妳參加比賽,妳想活下來不能只靠覺悟,必須連身體都習慣危險,挑戰極限,把膽子練大,不怕幾個鬼就代表勇者無懼了?妳害怕的東西太多,連我都看得出來,盯上妳的髒東西豈會不知?」

 

刑玉陽的話扎得我很痛,太準確又太狠了,連一絲絲反駁的餘地都不留給我。

 

「累得半死難道就不會怕了?」

 

「妳跑完就知道。」

 

衝著他這句話我硬撐著跑完,回到店裡之後,刑玉陽說一瓶冰礦泉水一千,我還真的不怕了。

 

我喝到一半恢復清醒含淚問他能不能只算五百,然後打算衝去灌自來水,被他拉住要我喝完,又拿了兩瓶更高級的氣泡礦泉水免費請我喝,向我道歉並承諾他以後不會再開和錢有關的玩笑。

 

再多彌補依然不能改變一件血淋淋的事實:刑玉陽其實就是個可怕的人。

 

心理不平衡的我於是也去要求許洛薇的百米成績,誰能明白我恨鐵不成鋼的苦心?人家真的沒有遷怒哦!

 

※※※

 

在許洛薇的老房子忙完日常庶務,我抬頭打量天色,有點陰,髒衣服還是留著明天洗好了,現在晾搞不好晚上會下雨,雞餵好了,門窗檢查OK,我拔了幾把青菜裝在塑膠袋送去給巷口雜貨店的老太太──最近都在刑玉陽家打秋風,該大就大的菜不採收也是擺著爛,而且老太太還會塞零食蜜餞給我。

 

老太太剛好不在雜貨店,我把青菜放在櫃檯,和隔壁五金行阿伯打聲招呼便逕行離去。

 

如果當日沒打算外出調查或練柔道,刑玉陽要求我在下午兩點前回到「虛幻燈螢」繼續意志修行。

 

許洛薇目前不在我身邊,但現在才剛過中午,時間上還算安全,坦白說我有點懷念過去獨處的時光,現在幾乎二十四小時身邊都有朋友盯著,心理壓力有時也很大,我想許洛薇也一樣吧?在貓樣賣萌的新技能修煉中,許洛薇和小花找到新春天,客人帶來的貓罐頭多到可以當存糧了。陪我回家鄉調查時,許洛薇也精疲力竭耗損不少,為了這次惡鬼殺人事件可能會面對的靈異惡戰,我希望她能好好養精蓄銳,於是說好白天簡單行程就不需要她伴護了。

 

許洛薇給冤親債主那一爪應該夠我們喘息上好一陣子。

 

這樣想的我保持著時速四十五,不急不徐地朝刑玉陽的店前進。

 

有人在看我?

 

背後一冷,寒毛全豎了起來。我瞄向後照鏡,什麼也沒有。

 

謹慎地降低速度,將機車停在路邊,起身向後看了一會兒,確定後方沒跟著可疑人士或動作奇怪的動物。

 

有如噩夢裡的怪物跟到現實,正在背後虎視眈眈,我後悔沒和許洛薇結伴同行。

 

但我無法分辨看著我的存在和夢裡的視線是否屬於同一個人,說到底,就算不是錯覺,這種古怪緊張感也只能說是難以分辨的飄渺直覺,我還沒在落單狀態下看過鬼魂,現在可是白天呢!

 

但許洛薇的偵察能力有時又不太靠譜,當活人死人小仙妖怪在她眼中看起來差不多時,她只會覺得經過的地方很熱鬧而已,就連上次也是我先指出雜貨店老闆的幽靈。

 

先回「虛幻燈螢」再說,再度感謝主將學長讓我搬進刑玉陽據點的先見之明,這時候我超需要庇護處!

 

我不理會那視線在背後若有似無地跟著,朝後方比了個中指繼續趕路。

 

牽著機車衝進「虛幻燈螢」庭院後我得意地扠腰回頭,眼下倒是沒有被跟進來的感覺。我很自然地從店長專用通道鑽過被姑婆芋略略遮起的石板小徑從側門進入,換了套襯衫與長褲,又穿上印有店名的茶色圍裙這才回到一樓店面。

 

雖然刑玉陽說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我還是自動自發幫忙店裡生意,原因無他,看準了刑玉陽是有來有往的性格,事後還是會給我一些好處,不意外的話就是我最喜歡的餐卷,或者就當打工換宿也好。

 

走進櫃檯時,我下意識掃瞄今日來客狀態,然後華麗地石化了。

 

誰能告訴我窗邊那個穿著手工西裝的灰髮中年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蘇家族長兼我的堂伯來「虛幻燈螢」突擊啦啦啦啦──

 

「蘇小艾,妳來了正好,替我把冰滴咖啡端給那位客人,他等很久了。」刑玉陽肩傷未癒,原則上還是盡量減少端盤子的動作。

 

我還停留在危險人物出現在店裡的衝擊,刑玉陽見我沒聽到又問了一次,察覺不對勁。「妳認識他?」

 

「呃……蘇靜池,我堂伯。」我呆呆地回答。

 

「知道了,端過去。」刑玉陽把滴了很久的冰咖啡端給我,冰滴咖啡沒列進「虛幻燈螢」價目表裡,因為一人店長忙不過來,一天只能滴那麼幾杯,通常是熟客問起才限量供應,賣完他就不再做了,主要還是自己想喝。

 

從刑玉陽剛才的發言判斷,他特地為我堂伯製做價目表上沒有的店長私房飲料,這是超級VIP才有的待遇,他這麼欣賞蘇靜池?

 

蘇家族長也在這時放下手中的書,轉頭一手搭著椅背朝我打招呼。

 

「小艾,妳終於回來了。」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瞄到蘇靜池桌上剛喝完的奶茶空杯,我冒出口的卻是:「靜池伯伯,你喝奶茶又喝咖啡,這樣晚上不會睡不著嗎?」

 

「這樣剛剛好,我晚點還要開車載小孩子回崁底村。」蘇靜池回答開長途車需要提神。

 

「你沒事怎麼會出來?」蘇家族長就是象棋裡的「帥」,看起來很帥但其實很衰,只能住在田裡,冤親債主最想幹掉族長或族長後代,而蘇靜池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雙胞胎,兩個命中注定早夭的十歲小男孩。

 

我則是這兩個孩子的圍牆,這是我不能逃也不能倒的原因之一,假設我死了,蘇星波和蘇星潮絕對會是下一批受害者。

 

「帶小朋友們去探望外公外婆,總不能一直都關在家裡。」

 

「堂伯母的娘家在我這邊嗎?」我吃驚地問。如果真的是就太過巧合了。

 

「從那邊開車過來要一個半小時,我趁空檔出來看妳。」堂伯照例保密作風,不透露多餘私人情報。「那邊的家神和祖先不弱,讓孩子多去走走也好。」

 

離開溫千歲的保護圈有一定的風險,但堂伯是傻到換壽給兒子的好爸爸,不忍心讓雙胞胎和其他親人斷絕聯繫,和戴佳琬雙親兩相對比令人感慨萬千。

 

我收走喝完的空杯子,迎上刑玉陽要我解釋蘇家族長找上門的探詢目光。

 

「能不能讓我和堂伯聊一會兒?我問問他怎會知道我在這裡。」我比刑玉陽更在意蘇靜池鬼神莫測的動向。

 

「妳不是我的正式員工,要做什麼隨便。」

 

於是我用「虛幻燈螢」的漂亮杯子裝著我的二合一沖泡咖啡,脫下圍裙蹭到堂伯那桌。

 

面對面坐下後,我看著堂伯舉杯啜了一口冰滴咖啡,銀框眼鏡後的眼睛滿意地微瞇,像是很享受的模樣,蘇家族長這身打扮在崁底村中代表莊重老派的頭人地位,看習慣不覺得有什麼,一票阿伯出門只要不是種田都喜歡西裝皮鞋,但我忽然意識到堂伯整個人移到花花世界中加上那身氣質實在不同凡響。

 

比如說放在旁邊的黑色硬圓頂短沿硬禮帽就非常有英國紳士風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臺灣穿西裝還會戴正式帽子的男人,後來才知道堂伯真的留過英,PhD還是在倫敦讀的。

 

本來是留學時養成的著裝習慣,後來是老婆喜歡,再後來是雙胞胎喜歡,堂伯就一直維持講究的正裝風格了,這件小事只是讓我更確定堂伯不是普通人物。

 

「小艾不是在打工嗎?」

 

「沒有啦!只是朋友手受傷來幫他的忙。伯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總不可能是用兩根鐵絲探測出來的,我當下懷疑他在學校或住家附近安排人手監視我很久了。

 

「二叔說過妳大二開始借住在朋友家,我繼承了地址資料,不過從外面看妳似乎出門了,我向附近鄰居打聽,巷口雜貨店老闆娘說妳最近常常去一間咖啡館工作。」

 

堂伯你真的不是MI6退休的嗎?穿得像福爾摩斯難道是為了方便迷惑師奶打聽我的情報?

 

我和雜貨店老太太以物易物交關感情時,長輩難免會問起我最近幹啥,而且問得很細,我只能盡量用在學長的店幫忙的藉口搪塞,表示沒有游手好閒,但「虛幻燈螢」的位置和店長資訊難免洩漏出去,雖然本意是幫刑玉陽宣傳生意,但知道我被冤親債主追殺的蘇家族長又會如何看待蘇晴艾極少數的人際關係又難說了。

 

「鄰居說妳最近晚上都沒回來,那位年輕人是男朋友嗎?」堂伯望向吧檯語氣淡然問。

 

我被廉價沖泡咖啡嗆到,這太驚悚了。

 

「絕對不是!他是跟我一起抓神棍的學長。」

 

「嗯,還有一個是警察,原來店主不是聯絡王爺廟的那位。」

 

「那個也不是男朋友,是我們柔道社的主將學長!」我目眥欲裂澄清。

 

在返鄉之旅中,我犧牲神棍事件情報換取繼續隱瞞許洛薇的存在,再說期待蘇家族長會一無所知也太愚昧了。

 

我告訴葉伯神棍事件時就特別強調只要不提到許洛薇,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用瞞著蘇靜池,和堂伯相處時我也有略提預約王爺廟驅邪的動機,但他顯然比我預期中要知道更多。

 

死也不信蘇靜池只是難得出趟遠門還特意從目的地開車一個半小時繞路來看我,他怎麼知道我最近又捲入新的麻煩,難道殺手學弟背叛我向葉伯告狀?

 

「你應該不是專程來喝咖啡的吧?」

 

「葉先生說妳最近生活不太平靜,要我多關心妳,正好有機會就過來看看了,所以,小艾,妳是住在這位『朋友』家嗎?許洛薇的家出了什麼問題?」蘇靜池問。

 

我的冷汗可以用來洗澡了。

 

「有問題的不是我,是我朋友,我只是幫忙警戒順便歷練一下。」

 

「怎麼回事?上次神棍事件還沒結束?案件相關主角忽然都去世了,此事看來頗為凶險。」

 

都查到這個分上了嗎?屁股下像是有十隻刺蝟在跳舞,堂伯背景有多硬我現在深深地明白了,再說蘇家族長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我的最新據點,若說爺爺的個人能力是柔道和霸氣,堂伯好像在知識推理上特別突出,所以我一開始就覺得他像刑玉陽的進化版本,而且有錢有勢,和這個人鬥心機你玩不過他,直來直往才是正解。

 

「具體情況我得先和學長討論,他們同意我才能說。」我期期艾艾表示。

 

「好,妳去問吧!」蘇靜池相當體諒我的龜毛和保留,他這麼大方在我眼中看來又有另一種含意──就算妳不說,我也有辦法查出來。

 

我走到吧檯途中撥通主將學長的手機,任其響了幾聲再掛斷,若主將學長有空應該會留意吧檯監視鏡頭。

 

我如實轉告蘇靜池的意圖,和刑玉陽一起打量在窗邊座位等待的蘇家族長,好像看見一隻優雅慈祥的銀框眼鏡老灰狐狸穿著西裝在曬太陽,亂詭異的。

 

蘇靜池是我的靠山,但他的手段一出我肯定連懊悔的機會也沒有,借助他的力量必須慎之又慎,萬一他找個高人連許洛薇一起收掉,反而換我欲哭無淚。

 

「主將學長來簡訊了,他說交給刑學長你決定,他沒意見。」我輕聲向刑玉陽抱告。

 

「既然目前我們不能確定會不會還有其他人受害,沒必要拒絕新的救濟管道。該說多少妳自己拿捏。」刑玉陽也很乾脆。

 

「瞭解。」

 

於是我向蘇靜池大概解釋目前發生的死亡事件,背後糾結如蠱壺的人際關係,各種不祥靈異跡象,雖然不像蘇家綿延多代,但我覺得其中的業力也夠重了,按照兇死人口的增加速度,搞不好厲鬼想在這一代就把冤家全部幹掉。

 

蘇靜池愈聽表情愈發凝重,最後連咖啡都不喝了,進入專心思考的狀態。

 

末了他這麼說:「蘇家歷來禁忌有一條是不去觸動別人家的冤親債主,小艾,我對妳提過因蔓業果的比喻了。」

 

換句話說,蘇家人避免業力惡化的教條也包括自掃門前雪?很有道理,但我忍不下去。

 

「靜池伯伯,我很怕死,所以才要自救。夢見戴佳琬這件事一定有某種意義,只是我怎麼猜都沒個確定答案。你可以幫我分析嗎?」移動圖書館都出現了,還不趁機查詢資料不是傻瓜是什麼?

 

「佛家將煩惱又稱為『隨眠』,隨著睡眠不放或隨著睡眠而來的事物,特定的亡者託夢,可說是一種正在迅速增長的業力,現在或許還沒成真,興許會在未來成為某些具體事件。」蘇靜池略加思索後回答。

 

「隨眠啊……」戴佳琬變成我目前的大煩惱這點的確貨真價實。

 

如果說我活到現在學會哪些教訓,其中至少包括一條──煩惱不會「只是煩惱」,煩惱會變成某些現實問題,比如說表現失誤、情緒失常和疾病痛苦,甚至是死亡。

 

我沒有賭一口氣,為了自尊離開許洛薇的舊屋庇護,快被黑暗思考沒頂時,我逃向柔道社,逃向菜園,從事任何可以讓我暫時不被煩惱綁死的舉動,我承認自己能力不足。

 

我想,臥軌自殺的父母在失常嗜賭之前一定有許多煩惱,我只是經歷著他們的收入煩惱就喘不過氣,無法想像養一個家、作為健全的大人工作買房孝順父母生兒育女壓力有多大?

 

不,也許我知道一點,所以我想都不敢想,乾脆放棄當正常人。

 

「小艾,夢是一種警告,妳現在要退出還來得及,溫王爺可以保護妳。」

 

「我知道,王爺已經當面跟我說了,但我現在還沒辦法回崁底村定居,蘇福全殺我爸媽,還差點殺死我,不能就這麼算了,起碼也要想辦法讓他被陰間關起來。另外佛家不是要我們積極斬斷煩惱嗎?」君不見許洛薇斬冤親債主那一下至少可以讓我們輕鬆好幾個月,下次我一定要她多斬幾下,溫王爺也是把敵人剁碎的簡單粗暴派。

 

蘇靜池看起來像要嘆氣,最後沒做出這個動作,只是又啜了一口冰滴咖啡,我央求他推敲戴佳琬詭譎的自殺手法。

 

「自殘而死有沒有可能是某種書上找不到的邪術?」堂伯見多識廣,說不定他會聽說一些江湖術士祕辛。

 

我等了很久很久,蘇靜池才再度開口。

 

「國外有類似的案例,小艾,我是說類似。」他強調那個字眼。

 

「那……」

 

「舉國一起驅邪逐鬼的『大儺』都是正月舉行,換句話說,若真要找個新舊交接鬼門開的月分當禁忌,陰暗冬藏的十二月或一月還比較合理,七月鬼月只是統治者的宣傳手法。」蘇靜池冷不防換了個方向舉例。

 

「但現在大家都覺得七月就是鬼月呀!」我說。

 

「沒錯,『大家都覺得。』那就是信仰的力量。」

 

情人節要送巧克力,端午節要包粽子,中秋節要烤肉,聖誕節要送禮物,我們對許多習俗深信不疑,至少廣受影響。

 

「國外的案例到底怎麼一回事?我想知道。」我再度要求。

 

「錯誤百出的黑魔法儀式,出處最後被證實是網路惡作劇謠言,卻發生各種靈異現象,陸續出現犧牲者,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召喚出來一樣。」蘇靜池道。

 

「那真相是什麼?」

 

「重點就在這裡,從來沒有人能釐清真相,因為活人無法清查死者的世界,只有造成損傷的現象,戴佳琬的情況我會猜是『自我實現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

 

戴佳琬想成為厲鬼,所以她化身厲鬼,自殺手法是她對自己的預言,只要達成這種痛苦的自殺方式,她就可以冤魂不散。

 

「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修仙不就是想成為神仙所以拚命努力?有時也能得到不可思議的能力,修行方式經常也只是靠人們的想像。願望的力量比儀式大多了,儀式只是引導,甚至不需要根據。」

 

蘇靜池的意思是,如果我承認修仙是真的──祖上有實際案例──那麼化為厲鬼詛咒仇人當然也可以是條路徑,沒有任何限制,只要願力夠深,就會出現殺戮活人的厲鬼。

 

所謂業,其實不容人類討價還價,不會因為儀式如何規定便能通靈成仙或消災解厄,總歸一句話:該出現的東西就是會出現。

 

堂伯留下令我震驚不已的推論回去了,我則癱在廚房一角靠著冰箱不斷琢磨他的話。

 

刑玉陽揪住後領將我拉直時,沉浸在思考戴佳琬事件的我才大夢初醒,提起回到「虛幻燈螢」途中背後疑似有雙眼睛偷窺。

 

「這種事妳為何不馬上說!」

 

刑玉陽在我頭頂飆吼的音量讓我覺得他需要午睡了。

 

「現在是大白天,也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東西在看我,一天到晚捕風捉影很好笑。」我坦白說出感想。

 

「蘇小艾,總有一天妳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這句氣話讓我無來由地抖了抖,刑玉陽總是無意中說出一些直刺我心臟的發言。

 

「以後出門把那隻貓給我帶上!」

 

「可是我想讓小花和薇薇休息,這也是為了我們大家著想,MP回滿比較穩。」我好想順手拿旁邊的鍋蓋頂著。

 

「妳嫌自己的血條太長?」

 

「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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