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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不是為了蓋來長住的小別墅只有三個房間與閣樓,鄭青青一間,鄭之龍與唐妙琴共眠時睡在樓下的主人房,他自己想獨處時則使用另一間,單人房與鄭青青的臥室相對,在他的想像中,二樓是專屬父女的世界。

 

聽說司徒燭華與沈韻真有意停留,鄭之龍立刻將二樓的房間打掃乾淨充作客房,這些房間都很寬敞,就算再隔一個小客廳也沒問題,鄭之龍為了一個人也能睡得舒服,一樣設置了雙人床。

 

韻真原本留下的意思是指在山下找間民宿過夜,沒想到司徒燭華馬上就答應了,只不過用他倆都辟穀的理由謝絕用餐,在鄭之龍的崇拜眼神中,司徒燭華拉著韻真的手上樓。

 

好吧!以任務和鄭青青的權益為上,住下來的確更保險,韻真不再矯情,反正他們又不會睡覺,大概會輪流監視鄭青青的動向,就當成是在有四面牆的涼亭休息。

 

經過一番心理建設後,韻真對和司徒燭華同房過夜的事淡定了,回頭卻看見他脫了鞋子躺在床上。

 

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你不是為了只有一間客房才住下來!韻真忍住咆哮的衝動。雖然理智上知道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但他想表達的意思卻非常明顯:我有權也喜歡跟妳一起睡。

 

韻真就是無法敞開心胸和司徒燭華一樣無恥,這個境界離她太遙遠。

 

他的態度愈是健康正面,她的感覺愈是彆扭古怪,談戀愛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了,一點都不合邏輯!韻真磨牙。

 

光是被他牽住手,就覺得渾身發燙,緊繃,不舒服,難受,還得時時提防他下一步想做什麼。

 

回神,沈韻真,現在該專心的是任務。

 

不要以為只是一條可有可無的人命,能和魔障抵禦的堅強人性就是這麼建立起來,任何試煉都不能跳過,這是韻真走向與真魔戰鬥一途默默決定的原則,她也希望抗魔聯盟所有人能試著做到。

 

殺掉道士很容易,但不殺、限食惡人還要全身而退的挑戰則讓黑家殭屍的實力遠遠甩開一般道門,可見磨練的難度可以自行決定。

 

「鄭青青這個孩子反應極快,心思靈活。你有要補充的嗎?」韻真問表情變得慵懶的司徒燭華。

 

他們當然不會被一個擁抱收買,但要說不親人的叛逆少女主動示好碰觸無效,也不是這麼回事,因此韻真認為鄭青青反應能力不可小覷,她可能是從過往經驗中學到肢體碰觸的妙用,好比一頭野生動物主動的輕觸馴服總是讓人喜悅居多。

 

「她有事隱瞞。」

 

「果然是這樣,你認為是什麼?」韻真走到床邊俯瞰他。

 

「她自己也知道這種熱烈示好不自然,堅持這麼做的原因,倒像是在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查出她瞞著的事不難,問題正如妳所說,解決的關鍵不在鄭青青一人身上,我們也可以提供鄭青青喜歡的自由條件賄絡她答應延長壽命,但就抗魔聯盟和鄭青青本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也可能為鄭之龍與唐妙琴往後人生造成惡劣影響,當慎之又慎。」司徒燭華說。

 

「好吧!你有什麼想法?」

 

「我認為唐妙琴說對了。」

 

「鄭青青應該去死?」韻真挑眉。

 

司徒燭華拍拍旁邊的枕頭,對這個動作有陰影的韻真直接拖來椅子坐下,他遺憾地看著她,將枕頭摟進懷裡貼著臉頰。

 

雖然是冬天,雖然這個道士的確是很火熱,但韻真賭上面子一定要公事公辦。

 

長辮道士不氣餒,拿出千里鏡說:「鄭之龍對女兒的溺愛,鄭青青的幼年厭世,看起來的確有前世宿仇的可能性,地府為了讓一些惡鬼解套,有時候會判轉生為仇人子女,壽限往往不高,讓其合法討債。」

 

「我不太喜歡這種作法,嬰兒孩子不能重新開始,得到幸福,這太過分了。這種人生到底是報仇還是折磨自己?」韻真難過的說。

 

若想報仇讓仇人痛苦,就得自虐傷人,假使此子努力生活當一個好人,復仇不就反而成了孝子福報?真是弔詭。

 

「確實有違天和,卻是人之常情,畢竟關著惡鬼一樣是造業,地府只好給個大方向,投胎以後,還是有機會重新再來,但也有可能變得更糟。奇怪的是,這邊地府無法完全控制,只能說冥冥中自有定數。地府會這麼判也是受到冤親債主的願力影響。」

 

業力難以預測,假使當初黑太爺沒吃了沐霖,沐霖多次投胎轉世忘卻前塵,而非成為惡鬼抓住一份執念墮落為魙,被新魔吞噬,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似人真魔,抑或新魔還是會出現,卻是被仙陣攔在人間之外,災難不會在這一代爆發。

 

成住壞空,又怎由得眾生設想?一切既有諸因,便生後果。

 

「你要請璇璣向地府查證這對父女前生是否有冤仇?」韻真問。

 

「他會派妳我出馬,想必已經查過前世淵源了,我是要他直接說個明白。」司徒燭華發動法寶千里鏡。

 

千里鏡雖是溝通用的法寶,卻必須雙方持有者同時輸入靈力才能顯像,單方面通知時,另一方的玉鏡則會散發寒氣,司徒燭華有時為了避免璇璣的騷擾還會將千里鏡塞進抽屜裡,如今兩人身為抗魔聯盟正副指揮,這法寶卻是不得不貼身攜帶了。

 

過了大概半小時後,千里鏡才搖搖晃晃地映出沐琪的臉,她手忙腳亂地操作法寶,貌似不得要領。

 

「璇璣呢?」

 

『他睡死了,不,是醉死了。』沐琪抓住亂飛的千里鏡,轉向趴在沙發上的醉屍。

 

「他怎麼喝醉了?」韻真奇問。

 

『他說就算累到睡著還是會被人弄醒,然後就把自己灌醉了。我澆他冷水也沒用。這個廢材怎麼會是抗魔聯盟的總指揮?』被真魔騙去暗殺黑太爺的沐琪抱著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生氣的說。

 

「我傳妳一道符,可以對付醉鬼……」司徒燭華正這麼說,韻真拍掉他的手忙道:「既然如此,妳還是讓他好好休息,等他醒了我們再手機聯絡。」

 

「為什麼阻止我?」

 

「璇璣先生現在是凡人之身,恐怕是累壞了,他讓你放假時自己可沒放呢!」韻真雖然不喜歡璇璣算計她,還是說了句公道話。

 

「好吧!」司徒燭華放開枕頭走向浴室。

 

「你要做什麼?」韻真敏感地問。

 

「洗澡,思考。」

 

「我去觀察一下鄭青青。」

 

韻真決定公務旅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悄然無聲摸向鄭青青的臥室窗邊。

 

這個女孩安靜地在一本空白畫簿上塗鴉,從韻真的角度看不見她正在畫什麼,只見鄭青青眼神專注,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毫無被死神捉住腳踝的慌亂迷惘,不如說明確的死期反而讓她更加忠於自我,無所畏懼。

 

她巨細靡遺地看了少女一個小時,鄭之龍在她房內放了許多娛樂產品,鄭青青卻不屑一顧,韻真感覺她還會在那張畫上花費一兩個小時,不知是有所寄託,還是逃避現實?

 

想起鄭青青白天的控訴,韻真腦筋一轉,轉向鄭之龍。

 

她擅長對付惡人與湮滅黑家同伴的活動跡證,惡人通常喜歡說謊,韻真為了在私刑前增加犯罪調查的可信度,確認目標的確該死,從黑家監院那學會由道術和妖魅改良的催眠術,自白吻合調查,獵物就上了黑名單,這種足以對付修道者和大妖的催眠術讓一般惡徒腦袋簡直變成任人翻閱的電話簿。

 

湮滅蹤跡意味著韻真必須想到任何一處邏輯漏洞、可能的風險,將意外機率降至最低,達到所謂的「平凡無奇」,這讓韻真也很擅長從乍看尋常的環境中發現古怪。

 

黑家幹部曾在一天之內發現並破壞司徒燭華殫精竭慮設下的七十處陷阱,這可不是平白得來的能力,而是她與人群小心翼翼生活多年,不得不注意細節的偵查本能。

 

韻真拿到想要的資訊後,鄭之龍和唐妙琴只會以為剛剛累得打了一場盹。

 

鄭之龍果然有在女兒房中裝設監視器,理由是害怕鄭青青想不開自殺,韻真往這家的男主人電腦灌了個病毒程式,將監視畫面連到自己的手機,這樣她就能隨時隨地監控鄭青青的房間。

 

當然她也可以利用妖術直接連接房裡的鏡子,但身為幹部總要熟悉所有新潮技術,再說節省法力也是一種訓練。

 

就這樣忙了大半夜,韻真自覺做得不錯,決定回去休息,司徒燭華則在床上打坐。

 

「鄭青青應該知道監視鏡頭的存在,才會經常在外面長時間散步。」韻真報告發現。

 

「妳催眠時還找到哪些有用情報?」

 

「從活人口中通常問不出前世記憶,頂多問出對輪迴轉世的幻想,所以催眠回溯前世挺不靠譜的。宿命通是一種很困難的神通,很多修道者或大妖就算知道一些前世來生的祕密,也都是片段或和機緣相牽才得以察覺,換句話說,無法操控自如,想查誰的前世就查誰,聽說地府能查的輪迴數有限,上下十世之外就很難控管了。」韻真解釋她的能力有限。

 

「但孽障因果橫跨數劫才發作都有可能。」司徒燭華接著說。

 

一劫等於四十三億兩千萬年。

 

「地府就不能再給力點嗎?」韻真不禁抱怨。

 

就連黑太爺和師尊追蹤目標也都是透過觀察生活記錄,加上相關鬼怪陰神的證詞,推敲魂魄可能去向,尚且有許多誤差,投胎轉世可說是眾生的大關卡,地府則是人間輪迴的把關者之一。

 

「你那邊有無斬獲?」韻真隱隱約約覺得投胎制度會是抗魔戰爭中的關鍵,但是好是壞她卻無從得知。

 

司徒燭華緩緩伸了個懶腰。

 

「我讓璇璣睡了一個半小時。」言下之意他之後就讓沐琪叫醒天人轉世的道士兼臺灣島主直接問答案了。

 

「情況有分輕重緩急,他那邊現在是緩,我比較急。」司徒燭華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你思考的結果還真實際。」韻真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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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賾流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