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第三話　王者再臨

鎖好門，阿德癱坐在椅子上，眼角還紅紅的，但新的淚珠快掉下來前，他就飛快用手揉掉了，順便甩了臉頰一巴掌。

「白痴！有什麼好哭，更慘的事情都遇到膩了。」為何他覺得已經沒什麼了，淚腺閘門卻降不下來。

事實是，阿德還被自己的脆弱嚴重驚嚇，怎麼會侜張一出現他就完全撐不下去？

以前阿德都可以熬過去，因為他很清楚沒有人來救他，撐不過也要撐。

「我這人呀，難過時總要哭一哭，太開心時也會掉眼淚呢！」

上鋪忽然垂下一隻手摸著阿德的頭，店員的感傷瞬間蒸發，本能衝向門口，門板卻被黏死，逼出一身冷汗，阿德才想起來偷摸他的是哪隻狐爪子。

「靠！你不要嚇死人！」

天狐恢復飄逸的白衫打扮，趴在上鋪看著阿德。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阿德掩飾著不自在問。

「店長說你請假跑去大學玩，侜張我想想反正是有空，本來打算找你聊天逛街吃個飯也好，卻意外發現更有趣的事情……」天狐瞄瞄阿德的女裝，店員綠了臉。

「就決定按兵不動跟在你後面看了。」

「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沒用。」

「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相反地，很感動呢！」侜張說。

阿德猛然抬頭看著侜張，期期艾艾不知如何是好。幹嘛這麼肉麻？這老狐狸又發明新玩法了嗎？像平常那樣虧他阿德才能吐槽回去。

事實證明，夢想交易所店員還是太嫩了。

「你的女裝功力有進步哦！我喜歡精益求精的人，很好。」

「雪特！你是感動這個喔！」阿德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喜歡嗎？要不是為了幫稚茗他們，誰要穿成這樣！」被女生罵「滾出去！噁心的死變態！」時阿德真的心碎了，雖然他也知道混進女宿是自己不好，但被火砲這樣轟炸還是身心俱疲。

「反正我也來了，看要怎麼辦囉！這次不是正式交易，阿德你一定要小心。」侜張總算說出人話。

「你一定知道全部真相了，直接告訴我啦！」阿德對侜張也不是認識假的，天狐不但喜歡謀定而後動，而且還這樣教育他的徒子徒孫。

「這個嘛，我不可能無所不知，尤其是對跟自己沒關係的事，再說人類與我的想法永遠都差很大，我還是別誤導你比較好對吧？」侜張這樣說也有道理，阿德沒強行追問下去，的確有很多妖怪神仙的觀念他聽不懂或無法接受。

阿德又生了一會兒悶氣，忽然發現天狐手裡藏著一個邪惡的東西。

「你拿數位相機幹啥？不准拍！」阿德低吼。

侜張遺憾地把相機收起來，阿德對鏡頭真是敏感。

看著阿德氣嘟嘟的臉，侜張從上鋪飄下來。

「把手伸出來。」天狐說。

「做什麼？」

「我可以幫你施點障眼法，就算你只穿條四角褲在女宿唱歌晃來晃去大家也會覺得你是女孩子唷！」

這是哪門子卑鄙的巫術！侜張是要去跟路西法搶業務嗎？

但阿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了，他再也不想躲躲閃閃扮演女生。

「好！我要！」

侜張於是拿出一條紅線綁在阿德手腕上，囑咐他只要不把結打開，法術會一直有效。

「對了，阿德，要不要加碼？」天狐若無其事的問他。

「加碼什麼？」阿德還在檢查這條單薄的紅線究竟多神奇，不太專心的問。

「讓我拍一張照片，我就附上讓美美完全忽略你的效果，你下班以後就可以繼續來這邊自由活動了。」那個戴著髮箍的九樓樓長看來對阿德很有意見，就算她以為阿德是女生，說不定還會用其他方式找他麻煩。

阿德僵了僵，陷入兩難。

「瞧，我幫你加上障眼法後你也不用再穿女裝，就當一個小小的紀念。」

天狐的確是可以不用幫他到這個地步，尤其阿德還以為他會在旁邊哈哈笑看著阿德反串到最後，沒想到侜張居然這麼乾脆主動要幫他免除尷尬。

「再不然我也讓你看看青都的狐狸樣子如何？」侜張用單手滑著數位相機的按鈕，做出檢閱舊照片的動作。

這樣開門見山的條件交換反而很難討厭。

「你為何要拍我？」阿德還是覺得怪怪的。

「你想聽真心話嗎？」侜張沉沉地看著阿德。

「說啊！」阿德豁出去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想要時不時拿出來溫故知新嘛！」侜張爽快到可說是一種恐怖的境界。

「另外暗雪還有……他們也想看。」侜張中間的刪節號停頓一段時間，感覺名單好像不短。

由侜張上次比酷大賽輕鬆獲勝的戰績可知，天狐魔爪中不分敵友的把柄一定堆積如山。

「哼！給你拍可以，但只能有一張，而且你不准給我拿去賣錢或公開，我還要看相機裡其他照片。」到底天狐拍了多少機密在那臺數位相機裡面，讓人好想八卦，而且不答應天狐照樣會偷拍，看過他漂亮地抓住酋耳糗照就知道這人不會手軟。阿德獅子大開口。

侜張沒考慮太久就答應了，阿德於是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給他拍，但侜張遲遲都沒按下快門。

「你是拍好了沒？我很累欸！」而且又丟臉，阿德連聲催促。

「只有一張的機會，阿德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笑顏嗎？不然好像在幫你拍遺……」侜張的臉仍被數位相機擋住。

「呸呸呸！」阿德連忙吐斷那不吉利的發言。

「反正我就是笑不出來，要不要拍隨便你，不拍拉倒。」阿德意識到天狐正透過鏡頭觀察他，彆扭地轉開頭，侜張卻在這時拍下照片。

「可以了，就這樣。」天狐收回鏡頭檢視戰果。

然後換成阿德伸手去討數位相機，疑心侜張到底把他拍成什麼樣子。

阿德看見照片裡的自己因為不爽轉過頭，又不安地從眼角看回去的怪表情。

「厚，幹嘛拍這麼醜？」雖然他本來就不上相，但一轉念自己的照片會留在別人那裡，還是不好看的，阿德就不太高興。

「呵呵，我願意負起責任把你拍到秀色可餐，幾張都可以。」

「謝謝，不必。」阿德馬上跳過自己的照片，看侜張還拍了哪些人物。

店員眼前閃過許多風景和城市建築剪影，忽見一頭大黑狐站在桃花落英中，夕陽燦爛。

「這是青都？」阿德驚訝的問。

「如何？這是他本來的樣子。」侜張說。

「很好看呀！」而且和天狐一樣，青都的原形跟人類外表氣質也差很多，非常雄壯威武，站起來有一層樓那麼高，滑亮的黑色毛皮讓人很想摸一摸。

他上輩子真的救過這麼大的猛獸嗎？阿德不禁疑惑。

「妖狐修行有成，外表也會變得跟普通狐狸不一樣，通常是更巨大強壯，甚至會長出新的尾巴和爪牙。」侜張看出阿德的問題，為他解惑。

阿德又繼續看其他照片，侜張也拍了不少狐閣住民，很壞心的不是抓人剛好腳滑落水的瞬間，就是千金小姐到廚房偷摸雞腿的嘴饞證據，更別提還有酋耳被羊羊騎在頭上的圖。

店長也在裡面，全身正裝抽著菸斗，但下一張就是哥布林的睡衣照，他們後來一起去做了哪些事，阿德不敢再想下去。

暗雪在天狐的照片庫裡僅穿著件單衣踢藤球，好像沒穿褲子，光著兩條腿很隨性暢快的樣子，不然就是專心畫畫設計人物造型，阿德好不適應瘋瘋癲癲的刀靈竟然有正經瀟灑的一面，某種意味上這也是惡搞照片了。

總而言之，都是些生活照，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由於數量太多了，阿德實在看不完，最後還是先把數位相機還給侜張，到底他也不是真的想偷窺陌生人的隱私，瞄過幾個熟人的照片也就差不多了。

「下次有拍別的再給你看。」侜張似乎也不反對分享他的攝影作品。

那些照片害阿德嘴角忍笑繃得好痠，但眼睛好像又要流汗了。

不知怎的，阿德腦海裡響起侜張說過他的人類朋友大部分已經都老了這句話。

或許天狐也想抓住某些瞬間，將之變成畫面收藏起來。

可以確定的是，就算阿德老死，侜張還會活很久很久。想到這裡阿德又笑不出來了。

侜張見時候差不多決定起身告辭。

「等一下，你還沒跟我說鬼在哪裡？我要一個人睡這裡嗎？」阿德又回到最初的命運。

「我待在這裡的話任他妖魔鬼怪都不敢出現，阿德想知道個中因果，還是順其自然會比較順利。」侜張打了個呵欠。

「加油。」天狐說完便消失不見。

當晚阿德撐到半夜仍然風平浪靜，不敵瞌睡蟲睡著，結果作了噩夢，彷彿有人壓住他的手腳，阿德渾身痠軟卻動彈不得，更叫不出聲音，等他醒來已經不記得夢的內容，只留下非常噁心的陰冷感覺。

手腳和肩膀滿是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