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正當阿德暗暗焦急，整晚要這樣虛度過去時，兩道人影從圍牆躍下，附近擋路人群和圍觀民眾搔癢症狀加劇，個個東倒西歪，加上Monkeyking指揮幾名身強體健的男生協助掩護，讓臨時現身的勁裝身影成功突入燭光隊伍前端。

兩名參加者拿下棒球帽，其中一人的白髮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麥克風和手提喇叭準備好嗎？」

「沒問題！大將……我是說隊長！」

「那好，等比翼鳥……我是說退休的國際巨星瑪拉卡特和法蘭西絲一開唱就現場收音，直接連線傳輸到全隊伍其他隻喇叭上。」Monkeyking朝阿德比了個拇指。

阿德顧不得Deep疑惑，擠到Monkeyking旁邊抓住他問。

「你還幹了哪些好事？」阿德只知道又有新的騷動出現，就在前面，奈何公會團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

「沒事沒事，出陣怎能沒點音樂造勢，等等就過來跟你打招呼了，我請他們先唱幾首亮亮嗓，再說前面那些口罩小猴子哪有那麼難對付？他們愛崇拜邪教，就拿更棒的偶像讓他們崇拜不就好了？」Monkeyking聳肩。

「『他們』？」阿德順著Monkeyking的手指往上看，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

「平安夜，聖善夜，萬闇中，光華射──」一道明亮激昂的歌聲響透雲霄。

阿德光聽前幾個音就感動得起雞皮疙瘩，不用想都知道是哪個朋友來了。

接著另一道溫柔的女聲加入，騷動靜止了，阿德還是第一次看見人潮洶湧的公共場所，空氣像是凝固似，只有愈發清晰的歌聲在不同喇叭放送下遠近呼應。

第一首《平安夜》結束後，前方爆開了瘋狂的掌聲。

「約翰──」

「莎樂美──」

Monkeyking搔搔下巴，命手下鑽回隊伍前端，傳令簽名不要超過五分鐘，前面的人都將口罩帽子脫下來請「全球最迷人俊美的使徒約翰」的神祕歌手和他的陪伴者，同樣也是退隱的實力派女演員簽名。

接著歌聲又響起了，隊伍順利前進，人牆在柳汀和謝蘊之前自動崩塌，現場終於出現歡樂的聖誕氣氛，先前冷眼對峙的險惡暫時退去。

唱了三首歌後，柳汀和謝蘊退入隊伍避免被熱情粉絲推擠，來到阿德旁邊，三人互相問候，阿德又與他永遠的偶像謝蘊重逢，更是慶幸還好他沒拒絕Deep的邀約。

「悟空大人聽說比翼鳥很有名，邀我們來帶唱聖歌，說是這樣比較有面子。」到底是誰會有面子？柳汀不太清楚，不過這回表演工作能順便回臺灣，還是跟老朋友一起參加活動，仍然令人開心。

「你們的事業也愈做愈大啦！」阿德感慨道，不像他混了這些年還是在幫哥布林店長看店。

「這幾年臺灣變了很多。阿德又換男朋友了嗎？以前那位叫青都的還好嗎？」謝蘊還記得一點這位始終友善支持比翼鳥的小店員個人資訊，但不如柳汀和阿德的革命情感來得熟稔。

冷不防被郎基奴斯長槍刺中的阿德空白了五秒。

「欸豆……我不是Gay哦！」那個「又」字是怎麼回事？因為太可怕了阿德不敢問下去，據說妖怪的八卦速度比PTT鄉民還快。

「這樣啊？哈哈哈哈……」

謝蘊豪爽的笑完就帶過了，顯然不在意阿德的性向認同，夢想交易所店員默默垂淚在心頭，不是沒有女性朋友，但她們都在其他隊伍裡，身邊只有掛在胸口的小茶杯，根本端不上檯面。

抵達第一處休息站，義工開始補發蠟燭、熱咖啡和餅乾點心，阿德最喜歡這類服務了，一道端正筆直的雪白背影異常眼熟，用力看搞不好還能看見透明的發光長翼。

比較有問題的是，白衣紳士旁邊還跟著黑色皮衣打扮的頹廢男子，正很認真地拿紙盤子裝餅乾，並盡可能地用咖啡將杯子填滿，這對黑白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

店員開始覺得這場平安夜遊行令人冒冷汗了，蹭過去探聽情況。

「天使，你怎麼也來了？」難道跟反對派還有珍愛聯盟有許多教會參加有關？對方放話要在凱達格蘭大道上驅除惡靈，阿德則是要去看笑話。

「實不相瞞，今夜的確有惡魔貴族在此進行大規模召集，我們守護天使難得齊聚一堂，還不知情況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天使喝著咖啡，但也看不出他很擔心的模樣。

「天使！真的是天使嗎？好棒喔！」小茶杯在阿德胸口晃來晃去。

「可愛的小妖精，妳好。」白衣紳士也友善地招呼。

小茶杯發出咕嚕咕嚕的滿足聲音，非常擅長在紳士面前裝成嫻靜的淑女。

「等等，你說惡魔貴族？那人類會有危險嗎？」阿德不禁想像總統府崩塌，現出熊熊燃燒的地獄深淵，惡魔蜂湧而出。

「當然我們就是為了萬一發生的緊急狀況現身在此。」天使輕晃他的手杖，只有阿德知道那是長劍武器的偽裝型態。他這個天使朋友是真的很會打架。

「對了，那你跟馬斯塔德在一起作什麼？他是惡魔。」阿德看看黑色皮衣男子，他和這隻惡魔也算挺熟的，只是後來馬斯塔德死都不肯再進夢想交易所，他看上的靈魂又是臺灣人，阿德偶爾也會在不同縣市遇到他。

「先抓一隻作業績。」天使笑瞇瞇地提起鐵鍊，鐵鍊另一頭栓在皮衣男子的脖子上。

「……瑪斯塔德攻擊好靈魂被你逮到了？」阿德問，那條鐵鍊好像還是馬斯塔德自己的，真正的天堂銀鍊，惡魔一碰到就變成灰。

在此要分清楚守護天使的工作內容，白衣紳士他們的職責是守護特定的好靈魂，要不要殲滅惡魔則是看情況，也不會隨便插手惡魔狩獵靈魂，阿德一開始很難理解，但天使們按照不同階級似乎有一套精密忠誠的工作方針。

「才不是！老子只是想吃東西，想說隔壁人群天使比較少，媽的卻遇到那種事！」皮衣男餘悸猶存。

「馬斯塔德在被包圍除靈時是我救了他。」天使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目光撇向咬著嘴唇臉上無光的惡魔。

原來馬斯塔德正要避開守護天使們的注意，找不是那麼美好的靈魂填填肚子，卻因為身穿緊身皮衣又掛著鐵鍊，眼神輕佻，瞬間被當成同性戀，遭到五六名臉戴口罩的不明人士手牽手將他困進圈圈裡。

「哇！他們抓到真正的惡魔也算有回本了。馬斯塔德你還好嗎？驅邪有用嗎？」阿德已經聽說過珍愛聯盟惡名昭彰的強制聖光術，包圍你祈禱好驅趕附身惡靈。

「驅邪？老子是被性騷擾啊混蛋！那幾個男的不讓我走，還一直貼上來喘氣！」有天使在場的地方互相無視是不成文規定，也不能隨便暴露惡魔的存在，以免被想低調的同類滅口，幾十萬人的遊行，馬斯塔德還是只能乖乖偽裝軟弱無助被孤立的人類。

因此白衣紳士經過時，看到這隻惡魔已經快哭了，好心抓住鐵鍊把人拖出來。

「因為我們是朋友嘛！」白衣紳士搭著黑色皮衣男子的肩膀展現他的博愛，只是被天使貼到的地方正冒出絲絲白煙。

「呃，可是你好像又在烤他……」阿德決定不多管閒事，反正馬斯塔德也習慣了。

這回馬斯塔德真的很冤，阿德知道他不可能跟男人行不道德之事，因為這隻惡魔連變成女人去誘惑靈魂這種基本功都有心理障礙，只能說他有厭男症又偏食吧！

「總之我們這邊比較安全，Deep說只要攜伴參加，別人就不會亂搭訕你了，可是不准偷吃人類靈魂。」阿德畢竟是人類，當然以自己的種族利益優先。

馬斯塔德嘴巴塞滿餅乾，含糊不清地應了兩聲。

「對了，你知不知道是哪個惡魔貴族要在這裡發動攻擊？具體計劃呢？」阿德想起這幾天也有個高階惡魔常常到夢想交易所裡喝悶酒，懷疑地問。

「誰曉得？但大家都很興奮，難得有地獄深處的大人要在人間辦嘉年華了！剛剛你們那邊有人唱歌好好聽！」馬斯塔德說到這件事又露出開心的笑靨，看來被天使逮到後他只要有點心和美聲聖歌就滿足了，也算是樂天知命的惡魔。

從普通惡魔口中問不到重要情報，說不定最壞的情況會演變成大屠殺。阿德打了個寒顫，望向不遠處正忙碌地跟其他遊行幹部討論的Deep背影。

無論如何，今晚首都的確是聚集很多人，而且雙方立場對立，一旦衝突加溫可能爆發流血暴力，對喜好混亂的大惡魔來說，再也沒有比平安夜遊行更好的時機地點。

「阿德，不必太過擔心惡魔的陰謀，我方也有大人物降臨。」白衣紳士露出一抹神祕微笑。

「那樣就好。」阿德鬆了口氣。

「那我和這隻就繼續巡邏了。」白衣紳士拖著瑪斯塔德輕鬆地穿過擁擠人群消失無蹤。

「嗚嗚，天使走了。這麼極品的抖Ｓ不常見耶！」小茶杯意猶未盡，不斷吐出一些阿德覺得相當不禮貌的形容詞，啥鬼畜虐菜之類。

「天使是不是Ｓ我不確定，不過他旁邊那隻惡魔肯定是Ｍ。」阿德眼神悠遠地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