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姿既然成為W市的女王,旗下當然不能沒有代表,黃教榮依然負責經營教團與對外談判的要務,他的地盤就是麗姿與魔嬰居住的教團本部,也是怪病流行前裘守義的公司建築,但也因為黃教榮的存在完全被麗姿掩蓋,職務內容以外毫無權力。

 

黃教榮當然想趁著代理權還在手裡時培養自己的勢力,卻沒想到感染者的心理已無法用常理判斷,你能用什麼收買活屍?當然只剩信仰和希望,也是黃教榮當初設計的強大誘因,不幸的是麗姿光憑她的存在就已經充分供給信徒這些形而上的獎賞,但黃教榮仍相信他能找到機會東山再起……

 

陳永則在麗姿授意下率領武裝部隊,強化教團周遭守備,並在W市封鎖線內側巡邏,增加己方的障礙物,他與麗姿之間沒有勾心鬥角的拉扯,公事上總是合作愉快,陳永想找些事做,麗姿則給他發揮機會,但陳永與麗姿之間的相處還是有些彆扭。

 

此外無論是一開始的混亂或到後來麗姿主掌大局,肯德勒總是悶頭做自己的事,事關痊癒希望,無論黃教榮或麗姿總是全力支持肯德勒的研究,肯德勒身為美國公民象徵著美方可能存在的救援關係。

 

這是W市遭逢神祕怪病與臺灣當局封鎖兩個月後的現況,倖存者們組織了自己的臨時政府與生活型態。

 

外界終於派遣使者進入充滿恐怖活屍的陷落山城,僅僅只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代表,感染者們莫不哈哈大笑,毫不放在心上,但負責保護引導那名代表男性進入教團內部的陳永卻不這麼想。

 

那個女人居然和別的男人開開心心的抱在一起。

 

那女人……

 

他不知自己在氣什麼,就是不爽。

 

陳永氣沖沖走到實驗室,途中還順手抓來黃教榮充當翻譯。

 

黃教榮、陳永與肯德勒剛好在同一區域發病遇難,怪病爆發之初彼此各佔了一小塊地盤,決定互不為敵之後又一起發現了麗姿,如今,事關麗姿的話題自然也只能在這個小圈子裡討論。

 

三個男人彼此心知肚明,黃教榮造神的始末、麗姿產下魔嬰的祕密,她的抗病體質保持外完整的奇蹟背後濃濃的謎團,以及他們對她各自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結。

 

接著是那樁讓W市對麗姿心悅誠服的運輸機墜落事件,從教徒口中聽說麗姿在街頭變身的黃教榮不厭其煩請麗姿當面再變身一次,麗姿卻回答辦不到,她對變身過程也沒有印象。

 

肯德勒向她請求同樣落空,麗姿倒是大方地讓他抽血檢查,恐怕變身真的是不受控制的本能反應。

 

現在又多了個來路不明的政府代表,陳永想來想去就是不痛快。

 

「金毛仔,那個代表有點問題,他到底是誰?你和美國人怎麼談的?」陳永問。

 

第一次談判成功後,W市和軍方陸續又有幾次隔空對話,這次就不只黃教榮代表,肯德勒也上場了,肯德勒憑著他的專業背景也要求了不少物資與醫療團的細節資料

 

「他問你派來談判的代表人選是誰?你上次聯絡時好像說了些多餘的話。」黃教榮外語能力有限沒有聽得很清楚,但肯德勒是感染區內目前僅存的美國人,自然是對方優先聯繫的對象,黃教榮甚至懷疑軍方打算先接走肯德勒。

 

黃教榮觀察到不尋常的事,比起W市的上萬名感染者(比原本的人口少了很多),對方更在意麗姿一個人,這個外界代表與其說是為了決定W市的命運,更像衝著麗姿而來。

 

擒賊先擒王,這個布局很聰明,讓黃教榮感到不安的是,這是否代表軍方終於反應過來,精準掌握了W市的動向?

 

「我提議讓麗姿優先配合我國的微生物和傳染病學專家調查,畢竟她是目前看起來狀況最理想的案例。問題是麗姿不肯輕易離開寶寶,而寶寶的存在不宜公開。」肯德勒一邊整理著數據資料冷淡的說。

 

「什麼!」黃教榮沒想到這個狡猾的外國人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藏在長篇大論裡。

 

「難道不該這樣?」肯德勒冷冷望著黃教榮。

 

「話不是這麼說,現在得維持我們的優勢,沒有麗姿,這些人一定會叛變。」

 

「你不想結束目前W市人間煉獄的狀態?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肯德勒陰沉的說。

 

黃教榮當然不想!但他也沒天真到相信每個人都能得救,他不要落進被捨棄的那一群裡。

 

「現在這情況要送走麗姿不容易,也不能確定公開寶寶的存在是否適當,至少派來的代表和麗姿有關係,她會比較容易接受對方的意見,經過我的提議,當局也回應找到說服的適當人選,麗姿的丈夫自願擔任代表過來迎接她。」

 

「靠,她老公居然親自來了,這男的有種!」陳永聽完黃教榮的翻譯頓時表情複雜,想到自己的無恥行徑對照裘守義的犧牲精神,陳永感到不是滋味。

 

「如果麗姿離開W市,這裡好不容易穩定的狀態馬上會惡化。」黃教榮沉下臉,即便他容貌最為完整,表情卻像陰森森的蠟像,「我不贊同你的做法,肯德勒,你的私心太明顯了,麗姿獲得自由無所謂,反正我也沒興趣當她是女人,但好不容易所有人凝聚成一條心,萬一被政府逮到機會,挾持她來消滅我們怎麼辦?」

 

「如果對方拿麗姿來要脅,難道已經糟得不能更糟的W市民就會乖乖聽話?你的政府和我的政府不一樣,專心解決問題!」肯德勒重重頓了一下紙張邊緣,「你捨不得精神領袖,這裡的人就永遠沒有機會痊癒,這樣下去能撐多久?賭一把說不定還有希望,譬如麗姿為何不被傳染?她身上或許有怪病抗體,這都需要專家解析才能發現答案。」

 

「那就讓那些專家進來W市研究啊!」黃教榮拍桌。

 

「在人權團體面前這種說法行不通,那些科學家也是惜命的,現在連傳染源都搞不清楚,加上專家在這裡沒有安全保障和實驗資源,你想得太天真了。」肯德勒一貫冷靜的糾正他。

 

黃教榮說不過肯德勒,又不想承認他的話有道理,覺得這份損失還是太大。

 

「我不會離開W市。」為了讓同謀感受他的決心,肯德勒用中文強調結論。

 

「真的假的?」陳永哈了一聲。

 

他們之中最有希望離開和獲得高端治療的,不用說就是這個外國菁英了。

 

「麗姿走了,她的兒子也需要有人照顧。」肯德勒早就想好了,繼續陳述布局:「我留在這裡,美國那邊就無法輕易撤手,我在學術界也有些人脈,如果能請得動那些世界頂尖專家來臺灣,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出治療方法。」

 

黃教榮吞嚥口水,這才是實際有用的希望,不是那些飄渺的狗屁福音。

 

「你這麼做有何好處?」黃教榮質問。

 

「美方代表說,本土那邊也有座小城爆發了一樣的怪病我想為同胞爭取解藥。和政府敵對不是長遠之計,我們必須表現合作誠意。你說得沒錯,我是有私心,我愛麗姿,但只有她才能救我們,你早就知道了,黃!」肯德勒熱切的說。

 

否則黃教榮的神蹟妄想又怎會潛意識中自動連結到麗姿這個女人?她不可思議的身體,迄今仍會粉碎所有人的懷疑。

 

陳永只聽懂肯德勒說他愛麗姿那一句,不禁嘀咕外國人真是不要臉,麗姿都有老公還對人家癡心妄想。

 

「最早說麗姿能救我們的不就是你嗎?」肯德勒反問黃教榮,不容他遲疑。

 

「我……好吧!你們別真當我自私,我不反對讓麗姿優先治療,但就算她肯離開寶寶,留下那個小魔鬼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如果能偷偷弄死魔嬰,黃教榮早就動手了,偏偏那隻妖怪生來就是個煞星。

 

「順其自然吧,我們已經不能回頭了。」肯德勒歎氣。

 

「總之你若還想談任何條件,就去找那個代表談,麗姿過去在這裡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現在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

 

不用黃教榮提醒,所有人都想湮滅一開始的荒唐回憶。

 

就黃教榮的想法,讓小魔星待在教團總部雖然高度危險,但他們也算是掌握了一枚有用的棋子,至少兒子在W市,麗姿就一定會回來,大不了黃教榮弄個堅固的冰櫃或籠子將人騙進去先關起來,只要麗姿沒看到,她也管不了。

 

黃教榮將肯德勒的意見轉述給陳永,陳永臉色陰鬱含糊同意。

 

「現在還有個問題,如何讓麗姿避過那些狂熱信徒的阻撓離開?萬一弄不好,我們也會有危險。」肯德勒提出極有可能發生的暴動場面。

 

「這簡單,把教徒集中在建築物裡開祈禱會,再趁機讓麗姿搭機離開,事後再說麗姿正在閉關和神溝通,估計能應付一陣子。」黃教榮說道。

 

肯德勒過去是虔誠的教徒,他看著天生就該當宗教騙子的黃教榮在他面前沾沾自喜,著實有點苦笑的衝動,但黃教榮此項建議還算是簡單可行。

 

於是三個男人各懷心思散會,分頭進行必要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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