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微笑已被蟲管抽離,真正的世界其實並不存在。

 

                     --官能美Icarus

 

※※※

 

很久很久以前,陽明山上有一座城堡,城堡裡住著被詛咒的三位公主和一位王子,以及王子的僕人,時間緩緩地流逝,就像塔樓滲漏的水滴,小聲而迅速地敲打著石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數的瞬間不斷重複著,和相對的鏡子虛像同樣漫長……

 

油炸食物香味飄來,男人在座位上伸伸懶腰,運動後的手指擱在鍵盤上,修長骨節分明,是一雙藝術家的手。

 

「不可以說謊,醫生,神討厭說謊的人。」

 

護士一邊將覆有鐵蓋的餐盤小心放置桌上,探了探文字處理器的螢幕內容。

 

「小春,寫作本身就是創造謊言,神也讓我們發展藝術和幻想不是嗎?」

 

醫生微微笑著,嘴唇弧度持續了一秒,恢復原本敉平的線條。

 

實在是很奇妙的笑法,和一般人習慣持續笑著讓人知道其愉快的精神狀態不同,醫生似乎只喜歡對專心聽他說話的人做指標性的情緒反應。

 

護士端來的銀盤此刻似乎失去了吸引力,孤單地躺在巨大鋼桌邊緣,和蒼白文件堆互相映襯。

 

「午餐時間到了。」小春忽然低頭看錶。

 

「放著吧!我先去看看公主們情況,醫護人員的職責是保障病患有充分規律健康的生活,小春,妳要更努力地餵食。」

 

醫生輕輕拍了小春後肩勉勵她。

 

「今天情況比較特別,食物不好處理,而且病患們也沒有食慾。」小春兩手按著胸口,有點緊張地回答。

 

「那可不行,如果真的有困難就和我說。」醫生翻開紀錄簿,填上現在時間,將鋼筆插回上衣口袋。

 

「但是午餐……」

 

小春終於瞥一眼由她端來的銀盤,掩得異常密實的邊緣,熱氣全困在裡面衝撞著。

 

「我喜歡涼一點的口味。」醫生如是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循著水泥樓梯往上爬。

 

醫生和小春所處的白色別墅,外牆和屋頂爬滿了攀藤植物,和山林融為一體,別墅共有三層樓,一樓分配為大廳、廚房、實驗室、活動間和三間病房,二樓則隔出五間房間和另一處集體治療的室內溫室,最後是在屋頂開了一扇小窗的閣樓,建材則採用防火及耐震的折衷材質。

 

但別墅結構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醫生接手照看特定少數病人時,這間私人醫院時已經有點年代了,據說是國民政府遷台不久後就建立的豪宅,至於為何會建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原因不明。

 

醫生將工作地點設置在地下室,難以想像他不為自己挑一處陽光能拜訪的房間,對於問診也有正面效益。

 

每日例行巡診,首先是一樓病房,門上附了層黑色塑膠,遮住底下的不鏽鋼金屬面,醫生磁卡打開密碼鎖進入。

 

「不要那女人,叫她出去!出去!」低啞女性嗓音發出蛇的嘶聲。

 

「小春,把門關上。」

 

金屬門和鎖摩擦,又恢復先前的禁錮狀態。

 

「這樣好嗎?A,按規定男性醫生不能單獨會診女病患。」

 

醫生把紀錄簿夾在腋下,定定地看著病床上的女性。

 

病患制服的設計是對襟單衣,只在腰間用帶子繫住,現在女性的衣著紊亂,自鬆開的衣襟露出豐滿線條。

 

仔細一看,女性A的身軀到處都纏滿了繃帶,乍看之下像蜿蜒在被褥上的白蛇,右臂的部分缺了前半截,從關節處妥善地包紮好,猶滲出些許紅。

 

長髮曳地,女性抬頭的姿態神似某種未被記錄的美麗爬蟲類。

 

「不要緊,雨夜醫生,我不要您身邊有任何女人,而且人家也不是病患,只是來度假而已。」

 

A嘟起櫻花般柔嫩的唇,拍拍床邊,示意要醫生靠近。

 

「小春是護士。」醫生莫可奈何的苦笑,可惜A看不見,她的臉被被一圈圈繃帶完全包覆。

 

「護士也不行,醫生是我一個人的。」撲入醫生懷中,A滿足地嗅著醫生氣味,忽然驚喜地抬頭。

 

「是那個味道!醫生你真的實現我的願望。」

 

麵粉和著調味料在熱油中翻混,肉類的濃郁香氣。

 

「幸好有小春幫忙,我對烹飪一竅不通,所以不要太討厭她,繃帶不好好換,傷口會發炎得更嚴重。」彷彿面對著一個孩子,醫生孜孜不倦叮嚀道。

 

「那人家就稍微忍受好了。」A嬌蠻地扭過肩,過了半晌,接續道:「這次還是想要醫生幫我處理,最後一次。」

 

「真是最後一次。」白袍男子說。

 

醫生扣著A下顎,溫柔地轉過她的臉孔,一圈一圈拆下繃帶,女性的眼瞼顫抖著張開,露出一雙特異的橘色瞳仁。

 

手指穩定地將透明藥膏擠入,等那雙睫毛上下搧了搧,均勻將藥膏掃到眼球表面,醫生拆開消毒繃帶嫻熟纏繞。

 

「您好溫柔,雨夜醫生。」A迷幻地呢喃,嘴裡散發出微妙的芳香氣息,彷彿某種引誘雄性生物的信息素。

 

「可能是這樣。」

 

醫生打了個單結,順了順女性的雪白髮絲,女孩子愛美,即使住院也要求儀容妙好。

 

「您是不是只對我一個人溫柔呢?」

 

「似乎不是。」

 

「我不要這樣!我要您只對我一個人好!」

 

A傾倒出狂暴的情緒,透明長指甲伸到醫生的咽喉,他眉毛也不動分毫,笑意依舊輕柔,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在病患和護士眼中一直都是溫和得有如晨光的男子。

 

瞬間,白髮女子又恢復平靜無波的表情。

 

「對不起,您一定覺得很困擾,A會更努力克制自己,不會讓您的努力白費,醫生,您是如此地潔淨,您對任何事物都是公平的。」

 

女性握著醫生的手按到自己左胸,柔軟的觸感隔著繃帶顫動,他依舊不動如山。

 

「汙穢的我能與您相遇是巨大的幸福,只有您有資格食用我,下次,請先烹調我的子宮吧!淨化我最骯髒的地方!」

 

A移動著醫生手指搓揉乳房,唇瓣微啟,露出一點齒尖:「最後,就是這裡,我真希望那天快點到來。」

 

A,不能太著急,妳父親希望妳好好活著,這是妳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

 

醫生抽回手,扶著白髮女子躺下,溫柔地替她挹緊被角。

 

「父親?那禽獸?」A忍俊不住笑了。

 

「如果是雨夜醫生的希望,我會活久一點,現在,吻我,你專屬的吻是最佳安眠藥。」

 

醫生傾身以唇碰觸A的額頭,床上人兒果然安分不再蠢動,發出均勻的呼吸睡著了。

 

###

 

九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時三十分,病患A觀察紀錄:

 

躁鬱症有加重傾向,食慾不佳,但在控制範圍內,可吩咐小春準備較為清爽的料理。病患A對醫生的依賴程度比預期嚴重,父女多重亂倫的關係似乎帶給病患A深遠罪惡感,按照病患A要求進行洗禮,在促進其生存意志上有正面功效,一個月後可考慮進行集體治療。

 

###

 

黑色門扉鎖上後,醫生盯著病例思量,鋼筆在指尖打旋,然後簽上流利的字跡,雨夜。

 

「醫生,很累嗎?」一隻素白小手撫上醫生臉頰。

 

醫生以手指包住安慰的小手。

 

「一點也不,小春,妳真好。」

 

接著是二樓的房間,那間構造特殊的病房從不上鎖,也沒有任何機關,但醫生嚴禁小春進入病患B的領域。

 

走廊很暗,牆壁上伸出滴滿蠟淚的燭臺,白色蠟燭靜靜燃燒著,春夏秋冬的力量都干預不了氫與氧的消耗。

 

「醫生,今天的主題是?」房裡的神祕女病人問。

 

越過地上散亂的幾枝玫瑰,醫生矮下身子跪行進入不到半人高的入口,一些花蕾被壓碎發出模糊呻吟。

 

塌塌米地板角落,椎狀巨大黑色物體顫動了一下,響起瓷器般的清澈聲音。

 

女性有一張清癯秀麗的瓜子臉,脖子包著黑色喪服的美麗蕾絲,頸部、軀幹像吹氣球般膨脹臃腫,重疊著一層層肥肉,雙腿也穿上黑色緊繃彈性絲襪。

 

她像坨攤開的肉之花,勉強被束縛出人形。

 

醫生從紀錄簿的夾層抽出一本個人誌,封面與標題都採手繪製作,書本被放置在層層波浪的裙襬邊。

 

「大作拜讀過了,非常地纖細,令人感傷。」

 

醫生摘下眼鏡,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著臃腫女性,肥女的兩頰立刻泛起紅潮,側臉避開。

 

「您太客氣了,醫生,請用力地批評我這個幼稚而低俗的故事……」

 

「若一定找出缺點,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缺乏了勇氣。」醫生以手指劃過書緣,無以明狀的優雅風情令病患B心跳加速。

 

「今天的主題就是勇氣。」

 

「是……是的,的確就是如此,我總是無法辦到這點。」病患B囁嚅著,「啊!醫生,請不要記下來。」

 

見醫生翻開紀錄簿,肥女忽然有了動作,她作勢前撲,卻心有餘力不足,彷彿一隻龐大的黑色蟲子蠕動了幾吋。

 

「不要緊的,這份紀錄並不會作成報告遞交到任何地方,純粹是為了讓妳們變得更好的參考日誌,其他客人也十分配合。」醫生誠懇地解釋。

 

「對不起,原諒我的衝動……」

 

「沒發生什麼令人在意的事,不是嗎?」

 

醫生一笑過後略為調整坐姿,眼角餘光捕獲幾隻老鼠竄過書堆家具陰影的殘像。

 

「回歸今天的主題,B,勇氣是發自內心,因此人的部分佔了很大的因素,妳能說說認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聽見醫生的要求,B顯而易見緊張起來,過了一會兒後,B發出粗重呼吸,手指用力地擰著大腿。

 

「我是豬!是卑鄙低賤的垃圾,我連當性愛玩具的價值都沒有,我不配有勇氣,我沒有心靈,醫生!我說我會寫作是騙你的!我只是浪費紙張寫一些和我一樣腐爛的廢棄物!」

 

鋼筆在紙面上沙沙舞蹈,醫生認真地記錄,抬頭給她一記微笑。

 

B,妳是如何稱呼母親,對了,這是我的習慣,我一向稱呼父親為父親,母親為母親。」醫生的瀏海正好垂到眉毛下,覆蓋著淡淡陰影,大部分短髮後梳,予人精明幹練的印象,但還是敵不過他身上隨和的氣質。

 

「沒有,醫生,沒有那個人。」B呆滯地回答。

 

「那麼父親呢?」

 

「主人--叫主人父親是不敬的,像我如此卑鄙污穢的肥豬……」

 

「回答我,妳願意對我完全的坦白嗎?我希望每天的對談能夠對妳有益。」

 

「我、我願意,醫生,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B滿臉通紅,結結巴巴。

 

「妳能告訴我記憶中最深刻強烈的部分嗎?」醫生直接地遞出問句。

 

「……」

  

「有答案,不能說?」

 

「會死……會比死還慘,比現在還慘……」她像一隻產卵中的蟻后痙攣蠕動著。

 

「好的,那我們換個方向,妳喜歡讓故事裡的主角幸福嗎?」

 

「喜歡。」

 

「戀愛是需要勇氣的,勇氣是重要的引擎。」

 

「可是,那只是垃圾……」

 

「既然是垃圾,那麼也不會更壞,B,給他們勇氣,我也想看看故事結局。」

 

醫生微瞇著浮世繪般的細長雙眼,眼中只剩下黑潭反映著波光。

 

「醫生,晚上可以讓小春小姐和我談話嗎?」B冷不防綻開柔軟笑容問道,雙手擱在肚子上,動作意外的靈巧。

 

一直默默站在醫生背後的小春,聽到她被點名,目光自然落到B身上,毫無喜呃,只是輕輕動了下睫毛。

 

「單獨談話嗎?」

 

「是的,醫生,我想多了解年輕小姐的心情作為寫作素材,特別是像小春這樣窈窕可愛的女性。有些話題,可能不好意思讓醫生知道……」B笑容可掬說。

 

「如果太冒昧,請當我沒說過。」

 

「最近不太方便,過陣子我會安排時間,當然這要問小春的意思。」

 

醫生轉向佇立無言的女孩,做例行的詢問:「小春,妳願意和B聊天嗎?」

 

「全憑醫生指示。」。

 

「那麼改日我會安排適當時段,B,請在這裡安心休養,需要什麼儘管說。」

 

「醫生,能否替我帶隻小貓呢?」

 

「貓咪?」醫生托著下巴反問。

 

「是暹羅貓,一個人生活太寂寞了。」

 

「暹羅貓?」眉心出現困擾的凹線,醫生求助地望著護士。

 

「眼睛是一黑一藍,體態修長優雅,古代宮廷時常飼養的品種。」小春流暢補充道。

 

醫生在生活常識的部分有時微妙不足。

 

「原來如此,聽起來就很美」

 

「而且,要母貓。」B語氣堅決道。

 

「明白了。」

 

退出了飄逸著布料和玫瑰香味的房間,醫生靠在一座燭臺下速記。

 

###

 

九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時五十分,病患B觀察紀錄:

 

病患B情緒狀態發展至中期,對小春提出單獨邀約,視為蛻變前兆,要求未得到完全實踐,即作有系統的退讓。交談時不時吐露極度自卑的訊息,具參考價值。目前病患B要求過的寵物種類共有鸚鵡(澳洲品種,一個月前),狗(秋田犬,二十天前),熱帶魚(雀鯛,三十尾,二十天前),迷你兔(七天前),貓(母,暹羅種,今日),人類(小春,今日)。

 

推測可自行捕獲的種類:麻雀,蒼蠅,壁虎,灰鼠,蝴蝶,螞蟻。

 

對話紀錄:……(前略)

 

一個人生活太寂寞。

 

附註:極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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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在「一個人」三個字下方劃了一道黑線,小春彎腰端起地上銀盤,私人醫院的膳食規定裝在這類餐具。

 

盤子放置處正好壓在一條紅線上,昏暗走廊標出界限的紅光顯得十分突尤。

  

「小春,獨自進行餵食工作的時候,绝對不能越過這條線知道嗎?」醫生說。

 

「是的,醫生。」

 

「回頭我會調整病患B的膳食,可能又要麻煩妳了。」

 

「沒問題,醫生。」

 

拉動牆上機關,天花板就會塌下一座木梯,樓梯通往閣樓,頗舊式的設計,由於天天啟動機關,木梯放下時並未揚起灰塵,樓洞後卻傳出一陣鳥類拍擊翅翼飛去的聲音。

 

「你來了,雨夜。」

 

渾身赤裸的少女趴臥層層布料上,白入玫瑰四處散落,花朵上晨露已經乾涸,邊緣帶著焦痕。

 

少女的體重不過四十,修長四肢和道道肋骨隨著她翻身的動作,在皮包骨的瘦弱身軀上勾勒著明顯的線條,削短的髮絲顯得男孩子氣。

 

「我來了,天使。」

 

執起天使的手掌,雨夜輕輕吻過掌心的橫斷疤痕。

 

「還痛嗎?」

 

「這是愛之傷呀,雨夜。」

 

天使張著無垢而明亮的大眼睛,正午天空無雲無際,所有顏色都匯流到她眼中,成為一種發光的藍意。

 

「你的身邊跟隨惡魔,她會將你拖入無底坑中,捨棄吧!」

 

天使看也不看小春,彷彿她只是一團空氣,抓著醫生手臂苦勸。

 

「為什麼飛不起來?我想要回到家園,雨夜,地上的世界太寂寞了,我看不見也聽不見真實的模樣。」

 

天使蜷縮四肢,像一隻貓弓起背脊,皮膚即貼緊骨骼,透明得可以看見底下的血管。

 

「那就要捨棄希望了。」白袍男子轉而撫上小春臉頰如此說,她眼神迷離。

 

「是的,醫生。」

 

「只要信仰,堅定的信仰,這是一切的根本。」天使目光轉為嚴厲,咬著下唇道。

 

「雨夜,你愛我嗎?」

 

再度伸出手,醫生彷彿受到召喚離開小春,在天使旁跪下。

 

「我愛妳。」毫不猶豫地說。

 

「你也要信仰愛,如同信仰我。我愛你的,雨夜,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走,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污穢的世界。」

 

天使轉頭望出閣樓小窗,無邊無際的天空,簡直像用畫刀刮起藍色顏料厚厚從窗框補滿整個缺口。

 

「回答我,天使,妳相信神嗎?」醫生握住天使衰弱的手腕,替她注射營養劑。

 

「神?哪是什麼?人類的大鏡子嗎?」

 

天使遲疑皺眉道:「雨夜,人類絕對無法變成人類以外的東西,就算換了稱呼也一樣。不過你是特別的,你有這個潛力。」

 

天使熱切地抓著醫生肘彎呢喃:「雨夜,我潔淨嗎?」

 

「當然,妳很潔淨。」

 

醫生在紀錄簿上劃了個圓,結束中午的訪療。

 

回到地下室時,果然已經飢腸轆轆,醫生聽見肚子咕咕叫著,小春不禁噗嗤笑了一聲。

 

「醫生都老大的人了,還這麼愛逞強。」

 

「是啊,小春。」

 

回到辦公室前,醫生和小春已進行過全身消毒。

 

「茶涼了,變苦了,油炸的食物冷了不是很不好吃嗎?」

 

掀開餐盤白鐵蓋,早已凝結的水蒸氣化為無數珍珠沿著蓋緣滴下。

 

醫生低頭切割,將肉片送入口中咀嚼。

 

「一定不好吃了吧?都是醫生任性。」小春看著醫生說。

 

「因為,若感到太好吃,就會一下子吃光了,親愛的小春。」

 

有著斯文無害面孔的男子的專長是治療並管理怪物,他的得力助手小春則包辦了管家工作,照顧雨夜與病患們的生活起居。

 

他對怪物的心理解之深,正如雨夜自己是人類一樣,身為地球上數量最多、雜食且擁有各種變態行為的特殊物種,維持著壓倒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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