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帥氣的短髮青年手裡溜著黃金獵犬,身側纖細女子身高剛好略超過他的肩膀,並肩緩步的兩人不時談笑,路燈照出長長的背影,有如一幅插畫。不時興奮暴衝的黃金獵犬總是在青年輕輕一拉牽繩時被迫停住,只能同樣悠哉地漫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英俊小夥子正配合著女伴腳步企圖延長相處時間呢!

 

「主將學長和戴姊姊看起來好配哦!」我陶醉地看著正假裝約會的警察與被害人,給自己按一個讚。

 

戴著魔術頭巾難得穿T恤牛仔褲的刑玉陽眼神很想揍人,於是形成了美形混混的氣質,他和我今天扮演兄弟,我抱著一顆籃球,長髮藏在棒球帽裡,穿著殺手學弟傾情奉獻的運動外套和球褲,許洛薇說效果很好,完全就是個衣服有點過大渴望擺酷的國中小男生,和因為杏眼紅唇五官細緻當大學生也沒違和感的刑玉陽相得益彰。

 

被禁止插一腳的殺手學弟正在幫刑玉陽看店,也算發揮了重要價值。

 

「這次妳受傷,鎮邦擔心妳難過才陪妳胡鬧,妳可別把捉弄柔道社學弟那套用到他身上。」刑玉陽臉上寫著「我怎會著了這白痴的道」,每隔五分鐘就要挑剔一次我的跟蹤技術。

 

「才沒有!我很嚴肅的!你不懂女生被跟蹤狂威脅時恨不得殺他一百次的心情!」我壓著帽沿低聲對刑玉陽說。

 

小心地計算著和約會組的距離,就算他們因為轉彎或紅綠燈暫時消失在視野中也毋須擔心,雙重跟蹤時我和刑玉陽經常會選不同岔路或暫時轉向其他方向,用同心圓的原理過濾出現得太頻繁的可疑人士。

 

短短兩星期為了抓跟蹤狂動員所有人走到街頭實戰這一步,回想起來真有些不可思議。

 

釣魚路線經過事先規劃,戴家附近每一條道路巷子都被我們摸熟了,還沙盤推演怎麼攔下逃跑的汽機車。前置作業時我偽裝成附近住戶,用和現在差不多的打扮騎著租來的腳踏車帶著許洛薇沿大街小巷找孤魂野鬼打聽消息,除了調查長年騷擾戴姊姊的跟蹤狂線索,還兼顧攫取戴佳琬與她的倀鬼鄧榮活動跡象。

 

幸好調查是白天行動,主將學長和刑玉陽總算不那麼囉嗦,出太陽時鬼怪潛形不打緊,咱們貴精不貴多,晚上野鬼活動力強,許洛薇追不上,但白天能被她甕中捉鱉的必然是有固定躲藏地點的老住戶,省下我們一一過濾的麻煩。

 

我用妹妹舉辦了兩場葬禮來邀請陌生心上人的心理測驗來向戴佳茵說明新計劃宗旨:我要人肉出跟蹤狂,對他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

 

只要那個跟蹤狂做出一滴滴能讓主將學長將他逮進派出所的舉動,主將學長就能拿到對方詳細私人資料,從車牌號碼學歷到住址一應俱全,運氣好點查到假釋犯或已犯下其他案子還能將他送去吃牢飯清淨一陣,就算之前強暴未遂的案子告不成,也能讓管區警察多留意此人。

 

同樣是警察的主將學長開口,找同行暗示一下變態狂威脅的可能是「警眷」,效果鐵定不一樣,軍警界行之有年的兄弟義氣先不管,警察本身超缺業績,沒有男人看得起欺負女人小孩的變態,哪怕不能將跟蹤狂與社會隔絕,長期牽制也好。

 

「其實之前戴姊姊回妹妹葬禮時就可能再度被STK盯上了,至少我們有必要驗證這次她到底有沒有被跟蹤?這個問題很嚴重。孤魂野鬼的口供指出這幾年的確有可疑男子定期在戴家附近活動,戴佳琬被帶回家到喪禮期間,可疑人士出現的頻率也達到高峰。可惜那些鬼口齒不清,光問出這點情報就累死我們了。」STK是跟蹤狂的簡稱。

 

「找個男人和戴佳茵假約會就能誘出那個蜇伏十年的變態?」刑玉陽不以為然。

 

「普通男人當然不行,現在是主將學長親自出手耶!」我鄙夷地看著刑玉陽。

 

他到底知不知道主將學長當年號稱柔道帝王、全校女生老公、全縣男性公敵、星探粉碎者的輝煌歷史記錄?校園帥哥一籮筐,能讓超過五間學校的校花主動搭訕求聯誼,這種境界已經不是臉蛋身材可以解釋了,超凡武力與由內而外渙發的霸氣就是最原始的媚藥,可怕的是連愛慕校花的嫉妒者們都不得不承認若他們是女生也想嫁給主將學長。

 

許洛薇的眼光就是這麼毒辣,就算得不到也是最好的。

 

這種開作弊器般的同性最能刺激跟蹤狂扭曲自卑的玻璃心了,所以主將學長打算和刑玉陽猜拳時我一口阻止堅持由他上場。

 

當時刑玉陽呵呵笑了兩聲對主將學長說:「你自找的,活該!」還打了我的頭一下,擺明瞧不起我和許洛薇聯合出品的擒狼計劃。

 

「既然戴姊姊答應守護那個家,跟蹤狂更不能不鏟掉,否則他以後偽裝成房客入侵怎麼辦?等等,說不定他本來就是同間大樓的住戶,再不然就是和大樓住戶混熟以朋友名義出入,還用『那是我喜歡的女孩子』這種藉口請人幫忙留意戴家消息。」我試著假設那些令人不快的場景。「現在婚前調查不是很流行嗎?實際上沒有任何法律關係也可以請徵信社打聽,跟蹤狂不會錯過任何戴家的大動靜,那些都是機會,他現在一定就在附近守株待兔。」

 

「妳假設得未免太細緻了。」當時過了好幾秒刑玉陽才吶吶的說。

 

「廢話!到底想不想提升捕獲獵物的成功率,換作我是跟蹤狂就會這樣做。」記得進行罪犯側寫時我不假思索這麼說,結果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點奇怪。

 

變態會無所不用其極尋找漏洞接近被害者,我們則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尋找變態的漏洞。我一直覺得那個跟蹤狂是真正的異常者,戴佳茵已經不是青春可愛的高中生,她甚至有個容貌更佳的妹妹,戴佳琬卻沒被騷擾,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戴姊姊,這份執著彷彿在囁囁細語著最後她會死在他手上,達到終極的佔有。

 

犯人不是執迷某種類型,他是執迷戴佳茵本人。

 

主將學長擔心的是這個跟蹤狂已經拿其他女孩練手,藉此發洩戴佳茵潛逃時的怒火與慾望,想確認是否還有更多受害者就得逮到犯人。

 

長達十年的潛伏,或許還要更久,顯然該名跟蹤狂相當享受尾隨妄想的樂趣,後來暴力程度上升,他不顧後果襲擊戴佳茵,漸漸失控了,我看到刺激犯人露出馬腳的曙光。

 

「已經失敗過一次了。」刑玉陽說。

 

「在戴家裝修工程結束前,讓戴姊姊偶爾過來監工,預計可以進行三到四次的埋伏行動,往好處想,萬一都落空了,至少可以證明戴姊姊目前沒被跟蹤狂鎖定,搞不好變態自己出了意外之類,沒辦法再騷擾女生了。」經過鹹酥雞攤販,好想買一包……

 

忍住。我用剛開始長出新指甲的左手輕輕碰了碰刑玉陽,他本來警戒著周遭的臉這才轉向我。跟蹤時他一直都開著白眼,這陣子都在戴家及附近一帶進行類似占領城堡的活動,改造戴家和誘捕跟蹤狂同步進行,刑玉陽也得防著戴佳琬或她的斥侯。

 

許洛薇轉述這附近作古的街坊都說沒見過像我們這麼具有攻擊性的撞鬼受害人,幾個當地陰靈勉強同意站在我們這邊,畢竟戴佳琬某種意味上算是食魂怪物。

 

陰靈並不會主動幫忙(智商不夠或缺乏力量和興趣),頂多不阻礙我們,我思量著戴姊姊成為家主的事若穩定了,可以考慮誘之以利,拉攏閒得發慌的孤魂野鬼當社區守望隊,不過這都得等到跟蹤狂的問題解決之後再傷腦筋了。

 

「什麼事?」刑玉陽問。

 

「萬一跟蹤狂跑去騷擾主將學長怎麼辦?」

 

「妳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嗎?」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不屑。

 

「不是啦!只是主將學長那麼強,本來以為他沒差,後來想想男生應該也討厭變態。還好你沒上去假裝戴姊姊男朋友,萬一變態跑去你的店裡鬧,我們就虧大了。」先前閒聊時聽過主將學長說老警察會傳授對付刁民的方法,我也覺得他是最適合的人選。

 

「放心好了,鎮邦巴不得跟蹤狂找他麻煩,我看他派出所待得挺無聊。」

 

「主將學長不是愛鬧騰的人吧?」一直覺得我們家社長和同齡人相比沉穩到令人奇怪的程度。

 

「他是號角響起會第一個衝出去的那種,不過,得要是真的號角響起。誰和他宣戰,他就一定要贏,麻煩的傢伙。」

 

哇,我好像聽到不得了的祕密,「該不會你們每次對打,主將學長都要纏到你認輸為止?」

 

刑玉陽這時笑得好像蒙娜麗莎,看得我心底發毛。「我也不喜歡輸。」

 

「還好和他宣戰的是STK,那變態死定了。」和主將同一邊當小兵就是舒服!

 

「不,和他宣戰的是妳,蘇小艾。擦亮眼睛等著瞧吧!」

 

「我哪有!」

 

「妳幫他抓到兩個神棍,按他的個性不回贈一個跟蹤狂不會善罷干休。」刑玉陽忽然隔著棒球帽按住我的頭朝斜前方小巷子一轉,巷口走出一個戴著帽兜的男人,看不見長相,體格胖碩。

 

「是他嗎?」我屏息緊張起來。

 

「八九不離十,這傢伙開租來的車經常出現在社區裡,上次跟蹤時是不同的車,出租車舊牌編號都有重複的英文數字,新制是R開頭,可以留意一下。大概發現開車不容易尾隨,停車改步行,上次他可能跟丟目標了。」

 

為什麼男生可以把認車牌當成常識?一生都買不起房車的我腹誹。

 

「你之前怎麼沒說!」

 

「路上出租車一堆,一次說不定是偶然,但兩次都在我們行動時出現還疑似在附近繞圈,駕駛無法用女人老人和殘障人士的分類排除,目測擁有作案能力,剛剛決定將他列為嫌疑犯。」刑玉陽拿出手機傳遞最新情報:「鎮邦,穿著墨綠帽兜外套的嫌疑人朝你們過去了,找地方坐著約會,我們會選適合位置守望。」

 

『了解。』站得近的我也聽見主將學長從手機傳出的聲音。

 

跟蹤是門專業活,躲電線桿後面基本上是搞笑,換言之,跟蹤狂本身不見得是跟蹤高手。單人作業意淫目標時更容易顧此失彼,只要了解掠食者依賴被害者疏於防範的習性,鑽空子不難。再說,我和刑玉陽外表都不像便衣警察,他只要不在晚上戴墨鏡再把美貌遮起一半,扮演路人還算湊合,經典道具黑框眼鏡找許洛薇拿,不同款式任君選擇。

 

忘了說,只有我和刑玉陽知道,其實誘捕行動安排的是三重跟蹤!

 

萬一跟蹤狂沉住氣沒上前攻擊──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許洛薇此刻已經過去他租來的汽車旁邊等著了,不管是住家還是短暫的藏身之處,小花的GPS定位項圈加上許洛薇全程跟蹤,就不信咬不住目標!

 

事後再向主將學長傳遞跟蹤狂據點,不管媽祖託夢還是王爺託夢有的是藉口,面對主將學長時我的演技總是有點難發揮,幸好殺手學弟會替我解決不合理的小細節,戰略目標是讓跟蹤狂暴露在警察大哥們的注意範圍!

 

原本不抱希望只為了義氣跳坑的戴佳茵聽完全套計劃表情都變了,決定穿高跟鞋來約會,並希望抓到變態時給她一分鐘時間噴噴防狼噴霧,戴姊姊很遺憾電擊器違法。

 

她好不容易相信我們,絕對不能漏氣!我握起微微發抖的指尖,那是蓄勢待發的興奮。

 

「許洛薇上次建議我們分頭在旅館各訂一間房這招真夠陰險,根本是攻擊變態心理弱點,戴姊姊睡我的房間,身上帶著你借來的筆型反監聽監視機器,隔天再和主將學長一起出旅館,他把人直接送去火車站,再教她中途下車改搭巴士多轉幾趟路線回家。我們可以去當間諜~」至於主將學長只是坐個一站就回來了。

 

陪著探親過夜的超優質男友到底能發揮多少威力?敬請拭目以待。

 

和我的雀躍相比,刑玉陽卻是憂思重重,連帶我也感到壓力了。

 

倘若第一次跟蹤狂就已經出現,第二次假約會時犯人受不了刺激露出馬腳的機率自然上升,如今看來假設成功,意味著跟蹤狂對戴佳茵的跟監相當密集連續,壞事總是容易成真!

 

一但鎖定跟蹤狂的真身,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主將學長和刑玉陽包括我都會在戴姊姊指認該人就是強暴未遂的犯人那一瞬衝出來逮住他。

 

我們前往社區活動中心,旁邊有處附帶噴水池和長椅的公園,經常有散步的情侶過去歇息聊天,按照目前移動路線,主將學長應該會選擇那裡作為戰鬥位置,空曠環境中追逐戰對我們有利。

 

我和刑玉陽隔著樹叢埋伏,不遠處主將學長與戴姊姊正坐在長椅上聊天,戴姊姊拿著一塊可麗餅小口吃著,主將學長則斜倚著椅背寵溺地凝視佳人。

 

明知他們這麼做是為了拉長誘捕時間的合理活動,我有點罪惡地品嘗著圍觀主將學長的滿足感,說起來主將學長都畢業這麼久了,還是經常變成我們練習時的談資,這麼有趣的事真想和老社員分享啊……

 

「專心點!」刑玉陽發現我走神了,用力拍打我的頭。

 

夠了!我又不是籃球!

 

STK應該在公園斜對面的路口偷窺吧?我們怎不跟在他後面?」我和刑玉陽在跟蹤意見上有些分歧,不過距離已經很近了,我還是相信他的判斷。

 

「第一,打草驚蛇就做白工了。抓住他不難,難在之後怎麼保證戴佳茵的安全。」

 

「理想選擇當然是送他坐牢啦!」

 

「所以第二點,必須確定他就是襲擊戴佳茵的犯人,這一點最好由本人親自指認,畢竟不是沒有懷疑錯人的風險,最糟的是真凶也在附近觀察我們,若失手,以後同樣招式就沒用了。」刑玉陽用呢喃般的音量替我上了一堂課。

 

不久前我經歷了某些黑暗又粗礪的暴力恐怖事件,關於那些殺人與傷人的陰靈真面目,我與許洛薇不是沒猜中過,真實動機卻是想都想不透,導致懷疑始終只是懷疑,和瞎猜沒兩樣,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些推理。

 

「可是STK如果不主動出現在戴姊姊面前,我們就只能執行讓許洛薇跟蹤他的備用方案了。」讓跟蹤狂變成現行犯對我們當然是最有利的發展。

 

「看鎮邦的表現。」刑玉陽拿下粗框眼鏡,低低抱怨:「真想叫那變態賠我這些天的營業收入和睡眠時間。」

 

刑學長,敢情你的起床氣還能分期付款嗎?

 

就在這時,一直注視著戴姊姊的主將學長朝她傾身,長臂繞過女子肩膀,指尖靈巧地拉出她不慎吃進嘴角的幾莖髮絲,然後就這樣搭著她身後的長椅,若有似無將她環在懷中。

 

「吃到頭髮了。」男子臉上輕鬆自然的微笑勘比裝甲車。

 

明顯看出那塊可麗餅在戴佳茵手中滑了一下,她還用力掐住了紙袋。

 

我吹了個無聲的口哨,戴姊姊鐵定被電到了。

 

「沒想到主將學長很會耶!」

 

那好像有抱到又沒抱到的動作,從跟蹤狂的角度看就是攬抱,隨時會拉過來親吻的感覺。

 

「廢話,都交過女朋友的人了,只有妳是無知兒童。」刑玉陽鄙夷的說。

 

「你今天幹嘛一直吐槽我?」沒能耍帥因此嫉妒主將學長嗎?虧我認為刑玉陽對女生沒興趣,還替他慶幸這樣的任務分配能避免尷尬。

 

「妳這主意雖然有效,但很餿。」刑玉陽誠實地評價。

 

不知哪來的心領神會,我居然在這時聽懂刑玉陽的意思。

 

「我沒打算湊和他們啦!戴姊姊有自己的想法,不會像她妹妹依賴你一樣胡亂愛上主將學長,這是我的直覺!可是刑學長,我們不幫戴姊姊的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一樣撐不了多久。」

 

「說下去。」

 

「戴姊姊被跟蹤狂襲擊那晚,室內沒開燈,她又嚇得歇斯底里瘋狂掙扎,其實無法完全確定跟蹤狂的長相,導致警察不好抓人,戴姊姊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她說怎能靠這麼近都看不清楚,但這種情況也可能發生不是嗎?」

 

這個心結一天不打開,戴佳茵就像我的父母瀕臨失控那時一樣岌岌可危。

 

「那麼她認不出襲擊自己的人了?」

 

「親眼看見、近距離接觸她有把握認出來,她的跟蹤狂印象是綜合的,比較破碎,她說那人的眼神氣質和聲音口吻永遠忘不了。我擔心戴姊姊對男人有陰影,你不用煩惱她挑這時候對主將學長發花痴,我覺得她態度自然已經算很給你們面子了。」這也是戴姊姊溫柔的表現,我是這麼想的。

 

我解釋了許洛薇的理論,女孩子其實不容易愛上太好看強大的異性,當成偶像崇拜要輕鬆些,就像現實中真的敢追許洛薇的男生沒想像中的多,何況主將學長年紀還比戴姊姊小。

 

主將學長和刑玉陽無疑就是這種稀有品種,套句許洛薇的格言:「極品腹肌的存在是為了普渡眾生。」除非是像主將學長前女友那般強大的武力外加嫉妒心才鎮得住這種男人,而要能鎮住許洛薇的男人最低下限不能比我弱,遺憾的是她直到死前都沒遇到真心投降的戀愛對象。

 

「不過他們要是擦出火花也不錯啦!嘿嘿。」我對跆拳道學姊甩掉主將學長這件事耿耿於懷,雖說人類沒有男女朋友也不會死,但他是我大學時代迄今最敬愛的柔道社長,龐大生活壓力中能有個人對主將學長傾注柔情關懷,當後輩的也比較放心。

 

戴姊姊身上有股溫柔的感覺連我也很受用,否則我們不會心甘情願加碼幫她,倒不是說她笑臉迎人八面玲瓏,更貼近某種潛在人格特質,有些冷冽的溫柔,這份女性魅力稱得上男女通吃,不知是否因此招來跟蹤狂?

 

我以為許洛薇會在意她是戴佳琬的姊姊,但許洛薇也說戴佳茵可以幫,人精似的玫瑰公主都認可了,我對戴姊姊的評價自然很好。

 

「蘇小艾,自作孽不可活,別說我沒警告過妳了。」刑玉陽閉起白眼,他的靈眼發動時會影響正常視覺,現在恢復深棕色雙眼就是準備戰鬥了。

 

「厚,我也知道亂插手朋友私人感情很沒品,這邊我保證只是樂觀其成。」我自己就討厭被人八卦感情問題,趕緊對刑玉陽解釋,他一臉冷笑沒再多說什麼。

 

「等下給我乖乖待著,接應戴佳茵,有必要時打110。」刑玉陽說完挪開腳步。

 

跟蹤狂開始走近主將學長他們,刑玉陽則藉夜色與樹影掩護往跟蹤狂後方區域悄悄移動,看樣子打算和主將學長形成包圍之勢。

 

「不要碰她!她是我的女人!」兜帽男一上來就咆哮著。

 

我隱約覺得情況不太對,這傢伙未免太激動了,就算跟蹤狂很高大,體重更超過一百公斤,主將學長光看就不弱,他一個虛胖肉墩憑什麼敢對主將學長大呼小叫?

 

學校附近的土地公廟旁曾經有飆車族聚會,當地人相當困擾,主將學長居然就叫我們穿上道服帶隊夜跑,經過飆車族旁邊還大聲報數,本來應該很恐怖的情況,我卻奇異地毫不害怕……咱更怕社團裡的黑帶下手不知輕重被警察伯伯請去喝茶!重點是,那些飆車族沒半個敢用眼睛「青」主將學長,更遑論找麻煩了,如此跑個幾趟,飆車族再也沒出現。

 

生物本能會區分強弱,面對強者的威脅退縮避免受傷,敢和開始冒殺氣的主將學長對視還不知死活呼喝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腦袋不正常。

 

面對跟蹤狂的叫囂,主將學長不為所動,挑釁地笑了笑,戴姊姊臉色迅速地白了下去,五官厭惡,胸口起伏不住吸氣,隨時可能尖叫出聲。

 

「就是他,我確定。」戴佳茵小聲激動的說。

 

「辛苦了,等我一動手,妳就往小艾的方向跑,仔細別受傷。」主將學長故意湊在她耳畔囑咐,不浪費時間繼續火上澆油。

 

下一秒兜帽男拿出一把改造手槍指著主將學長。

 

主將學長立刻扣住戴姊姊肩膀往地上一撲,槍聲響起。

 

他竟直接開槍了!

 

刑玉陽喝問一聲用最快速度衝向兜帽男,並在對方應聲回頭時朝他扔去一塊石子,跟蹤狂被激怒,握槍轉身又朝刑玉陽開了兩槍,幸好一槍落空,另一槍只擊中刑玉陽身前地面。

 

電光石火間刑玉陽已捉住兜帽男,喀擦一聲將他扭壓在地,從跟蹤狂不停哀叫可知他右手脫臼或斷了。

 

我一身冷汗卻叫不出聲,只能站在原地。

 

剛才刑玉陽、主將學長和戴姊姊可能會死!這個念頭像蠍子一樣螫著我。

 

再怎麼計劃縝密,自恃能徒手制伏歹徒,卻沒想到萬一對方有槍不在乎坐牢呢?

 

主將學長必須保護戴姊姊,當時他們沒有迴避空間;刑玉陽必須迎著槍口往前衝,因為他不想讓跟蹤狂屠宰手無寸鐵的好友和被害者,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甚至沒有猶豫的時間,動作夠犀利才能保住一命。

 

主將學長挪開身子,要戴姊姊先避開,她完全嚇壞了,淚水懸在眼眶中,現場瀰漫著硝煙味與令人作嘔的惡意。

 

戴佳茵站了起來,卻是走向帽兜男,用力踢向側腹。

 

「去……去死吧!變態!你算什麼男人!不要臉!」

 

她一聲接著一聲怒罵,直到嗓子沙啞,氣氛卻沒像剛才那麼古怪難受。

 

坦白說,我也嚇壞了,直到主將學長叫我過去才失魂落魄地挪動沉重的雙腿。

 

「小艾,妳帶她去旁邊休息,不要走遠,我叫派出所同僚來支援,等下會請妳們做筆錄。」主將學長說完拍了拍褲管上的泥土。

 

「學長你們確定沒受傷嗎?」我不停打量他們身上有無出現血跡。

 

「沒事,別擔心了。」他摸了摸我的頭,大手暖暖的。

 

那一瞬我真的很想哭。

 

接著兩個學長無視腳邊的跟蹤狂交換了幾句對話。

 

「我們運氣真好。」主將學長說。

 

「啊,是的。」刑玉陽扯了扯嘴角。

 

「要是讓那變態再多開幾槍,就算沒死也難免要中彈了。」主將學長走過去接手控制,一腳跪壓在跟蹤狂背脊中央,哀叫頓時消音,只剩下喘不過氣的窒息呻吟。

 

事情比想像中更加順利地結束了,這次捕獲跟蹤狂的行動卻在我心中留下陰影。

 

無論如何,大家彷彿闖過某道關卡,人人如釋重負,那天我們一起去吃了慶功宴,連我都乾完一瓶啤酒,天曉得我根本滴酒不沾。

 

反正有許洛薇在,我趴在餐桌上安靜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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