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廢工廠殭屍的第二天,天心五傑除了上午遲到外一切如常。
更正,韻真在研究小間整理論文資料以及動研社社辦和學妹討論下本同人誌細節都曾看到一群偷偷摸摸的影子躲在附近,眼中閃著小花愛心,被她目光一射就比出大拇指,帶著心照不宣的笑容自以為低調的離開。
該如何是好?已經徹底被當成正義的夥伴了。
更慘的是,系主任還問她何時煞到一群童男,虧她有口福了,讓韻真認真考慮夥同姊妹扁師弟一頓,不過當時她已經忍不住將一箱葡萄牙文資料摔回去,得罪免費翻譯是件不太有智慧的事。
韻真繼續扮演低調認真的碩士生,同時下定決心必須快點找個時間向晏君師尊報告這起不尋常的事件,她只是逃避主動承認殭屍身分險些曝光還是被菜鳥道士認出來的世紀糗事。
慢著,其實也不算逃避,天心派弟子決定深入追查超心理學社這條線索,待昏倒的那兩人甦醒後詢問他們莫妮卡和佳琪兩隻女殭屍來歷,讓他們這些貨真價實的白目大學生去做探聽消息比韻真更不容易啟人疑竇,她大可等這方面的情報出來再一併匯報。
這是潛入調查,是互相利用!
這樣想過之後,韻真寬心不少,整個白天下來只有一件事較不尋常,司徒燭華打電話過來,表面上是討論公事,卻問了不少韻真的個人情報,韻真隱約察覺他在打探她的住址,不禁緊張起來。
而且這個加拿大學者的口才實在太好了,儘管韻真早有防範,還是不敵那泱泱風度和長輩的關懷慈愛口吻,不小心被套出她住在XX街。
其實司徒燭華也可以直接去系辦打聽,韻真發現有些人真的毫不在乎別人的基本隱私,尤其對外國人更無戒心,只要打出韻真是他的接待助手這張牌,搞不好司徒燭華隨便問就能拿到她的全套地址,司徒燭華直接找她聊,說不定只是單純孤身在異國想交朋友而已。
仔細想想司徒燭華的行為很正常,可說很守分際,甚至韻真自己頭回見面就直接問他目前住哪兒喜歡吃什麼,還保證要帶他體驗臺北美食,對方只是禮尚往來。
從系主任提過他的經歷判斷,司徒燭華是個孤僻好靜的保守男人,會對韻真這麼親切果然還是將她當成晚輩和固有的紳士風度?
唉,若換成從前,韻真又豈是如此小氣之人,招待旅外學者或朋友來家裡泡茶用餐稀鬆平常,偏偏卡了廢工廠殭屍的事害她草木皆兵。
搞不好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又平安無事過了幾天,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韻真決定減少出門時間,透過網路也可以調查校內的殭屍傳聞,何況她的不辣客訊息海洋上又多出一堆天心五傑的新留言。
她忙完例行事務,抬頭一看已經快十一點。
窗外雨水未歇,時大時小下了整晚,近日多雨也是韻真不想出門的原因之一,殭屍怕水,雖然水不會實際對她造成傷害,韻真還是不喜歡溼答答的感覺,就和白天出門一樣,洗澡也是她自我挑戰的方式,但韻真可以自己控制時間和地點。
她始終無法克服的弱點是蟑螂和鬼。
一股被窺探的悚然感漫過背脊,令她寒毛直豎。
韻真走出小陽臺透過鐵窗往下望,赫然看見街邊佇立一人,上天彷彿嘲笑韻真的時運不濟,雨勢猛然爆發,稀哩嘩啦聲中,那道早已溼透的人形仍然像石塊般動也不動。
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但司徒燭華似乎看到韻真出來,朝她點點頭就走了。
太怪異了,為了確定司徒燭華精神是否正常,韻真抽起雨傘追了出去。
她在一條街外追上司徒燭華,對方也沒心虛逃跑,反而站在原地等她趕上。
「你在我家外面做什麼?」韻真單刀直入問。
「散步。」
這個人有反社會傾向嗎?全身都在滴水,臉上還有小河,但他好像沒感覺似。
「博士,現在下大雨。」還是他有人格解離的隱疾,正在夢遊或失憶中?
「我忘了帶傘,臺灣很溫暖,沒事。」司徒燭華定定看著她,好像也很清醒。
「會傷風感冒的,請別拿健康開玩笑。」韻真趕緊舉高傘面讓他也能躲雨。
「為什麼到我家附近散步?我不太了解加拿大人,但你要知道女生很怕風吹草動。」
「白天太熱了,車子又多,晚上比較適合運動,學生跟我說,最近學校附近有危險變態擄人攻擊,所以我把夜跑路線排到妳家附近。」司徒燭華說。
「原來如此,真的不用這麼麻煩啦!」反而是韻真聽了不好意思起來。
這個男人只是藉口託詞。
這場雨都下了多久?他到底沒帶傘跑了幾圈?幹嘛這樣?認真過頭只會被當成跟蹤狂吧?韻真只感到尷尬不適。
一定是天心五傑多嘴散布謠言,直接說殭屍在外頭獵食沒人相信,他們就轉個彎用有變態的說法警告大家提高注意,雖然不能說他們有錯,但韻真還是覺得頭更重了。
「造成妳的緊張真是不好意思。」司徒燭華原本打算看看就走,繼續在附近巡邏,沒想到韻真也相當敏銳,果然天心五傑七嘴八舌說沈韻真是稀世高手的意外情報有幾分可信。
那群孩子居然在廢工廠被殭屍襲擊,幸好有沈韻真出手相救,但有兩名敵人逃跑,天心五傑擔心他們找韻真學姊尋仇,加上沈韻真居然能殺死殭屍,相當不尋常,司徒燭華決定接近她的住處調查,也許還能抓到那群殭屍徒黨漏網之魚。
近距離面對面仍然看不出破綻,司徒燭華不打算太快掀開底牌,莽撞施法探測反而易惹麻煩,既然她救了王大德他們,暫時可說是友非敵,提到不喜同道應酬,司徒燭華也一樣,他也不想在事態未明前表露身分。
問題是,沈韻真是否已看出他的身分,只是按兵不動,而她的真面目又與眼前這個清純大學女孩差異多少?
他此番入世目的在保護天心五傑及查明中理大學內到底有多少妖孽害人,沈韻真必然熟悉本地情況,否則她也不會及時趕到現場救人。
如果黑家殭屍就在中理大學,這個女孩一定知道些什麼。
司徒燭華飛快拆解出重點,韻真猶不知她被鎖定了,仗著年齡差與經驗帶來的自信,她決定好整以暇取回主導權。
黑太爺說過無知帶來恐懼,過度高估或低估敵人,與其煩惱畏縮不如主動控制局面。
直接把司徒燭華拿在手上掂掂有幾兩重不就結了嗎?再怎麼說,韻真也是活了三位數的殭屍,司徒燭華如果是能看穿她真面目的修道者早就動手了,更有可能是她自己嚇自己。
邏輯推理,假使司徒燭華具有看破她是殭屍的能力,沒道理認不出學校裡那些實力比她還差的黑家人,要說被懷疑也不會太快輪到她才對!
這傢伙應該不是狐狸或吸血鬼吧?韻真忍不住朝司徒燭華嗅了嗅。
「怎麼了?」司徒燭華對她忽然靠近嗅聞的動作百思不得其解。
「沒事。」韻真飛快抬頭。
渾身溼淋淋根本聞不出什麼味道,她是怎麼了?居然忌憚起一個活人。
好吧,讓她小小試探一下,如果司徒燭華只是隱居在加拿大保留區的歷史學者,淋雨守護的怪異行動也許是他有亞森伯格症傾向,行為比較頑固,今晚她就能安心睡覺然後付出勞動賺那筆助手打工費了!
「博士,你太小看水土不服的危險了!你習慣住在冰天雪地的地方,臺灣卻又溼又熱,萬一中了風寒生病或痼疾發作,一病不起該怎麼辦?你有健保嗎?你淋雨多久了!」韻真拿出她訓師弟妹的魄力,忽然想到萬一司徒燭華出事,她真的會很麻煩。
不管是得了肺炎或被殭屍襲擊,脆弱的凡人不小心就掛了,不死也會有一堆後遺症。
「我很強壯的。」司徒燭華訥訥地說。
「不行,你得馬上洗個熱水澡弄乾身子!」韻真睜圓眼睛。
這部分倒不完全是演戲,她最看不慣血肉之軀的活人自虐殘害身體,相熟的凡人學弟妹和室友總是亂吃充滿防腐劑農藥的黑心食物,逼韻真不得不主動準備便當逼他們吃,重感冒還熬夜被韻真抓到都要罵到口乾舌燥才有用。
「好的,我這就走路回去。」他溫馴地同意。
「我家就在旁邊。」韻真直接拖著他走。
散步散到半個小時路程的韻真家附近,現在還是滂沱大雨,以為韻真會乖乖放他回去嗎?太天真了。
在韻真眼中,四十三歲可是跟三歲沒兩樣,她已經習慣管教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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