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越過蘇塔王國的北方國境,黑娜總算鬆口氣,以墨藍翼龍的速度很快就能回到白銀賢者的巫師塔了。

 

黑娜忍不住再次捧起繫在腰上的小布袋檢查,確定復活草還好好種在裡面,這趟尋找復活草的挑戰已經過去大半個月,期間黑娜完全不知道白銀賢者和騎士的情況發展。

 

要是能再飛快點就好了!

 

即使高空的風相當寒冷,返回夏天還是讓黑娜有些頭暈,她才剛從永冬之境撤退。

 

「瓦肯禮,前面有一團黑黑的是烏雲嗎?」黑娜瞇著眼睛往前看,火精跟著看去,立刻皺起眉頭。

 

「快降低高度!」瓦肯禮對翼龍喊道。

 

黑娜趕緊抓緊籃筐適應陡降的飛行,那團漆黑物體也跟著追來,唰啦一聲張開長翼,看起來像龍又不是龍。

 

「好像是枯葉還是蛾……拼成龍的樣子?」黑娜努力看清楚。

 

黑團幾乎跟他們這頭翼龍一樣大了,雖然不是真的龍還是相當可怕。

 

「能避過嗎?我們沒必要在這裡停下來!」瓦肯禮擺出備戰姿勢。

 

「瓦肯禮,那是什麼?」巫師學徒問。

 

「妳看不出來?那是詛咒!」瓦肯禮瞪著黑娜。

 

千變萬化的魔法中,也有特別陰鷙邪惡的一支,巫師創造詛咒,猶如縱火者使用火種,最大的目的就是造成破壞。

 

有的詛咒無形無影,有的卻會以恐怖外表出現,難以捉摸的詛咒為了入侵目標的心靈,可以化身千萬種無從防備的型態。

 

「沙利德發現我們了?」才剛踏進蘇塔王國邊境,這邊都還很荒涼的說。

 

「不知道,這麼明目張狂的手法,也可能是其他巫師。」火精說。

 

「瓦肯禮,要怎麼對付詛咒?」黑娜焦急的問。

 

「詛咒通常有『媒介』,海奇亞斯就是吃下媒介加上沒有第一時間自救才會被影響那麼多!不被詛咒碰到身體的話,就是比誰魔力強,別被控制就好。」瓦肯禮盡量用黑娜聽得懂的話快速說明,實際上對付連形體都有的詛咒當然沒這麼簡單。

 

「別被碰到……」黑娜喃喃重覆重點,人在空中身不由己,只能祈禱翼龍能順利閃避詛咒,她也不想被汙穢又恐怖的詛咒碰到哇!

 

翼龍必須銜著籃筐飛行,動作明顯不夠靈活,黑娜盡可能丟棄重物,但這樣一來少了平衡的重量卻換成她隨時快被甩出去。

 

風聲忽然靜止,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鐵鍊磨擦聲,翼龍僵了僵,鬼魅般的龍形暗影趁機搶到前方,從肚子裂成四塊露出藏在其中的內容物──具有成年男子高度的鍛鐵鳥籠,上頭插著七支黑色長針。

 

詛咒維持裂開的姿態飄浮在半空,黑娜卻感到一股火熱的憤怒朝她衝來,垂死、虛弱、在絕望與恐懼中劇烈掙扎的滔天憤怒。

 

龍之怒幾乎要讓她血液燃燒,下一秒,翼龍鬆開籃筐銜木衝向鐵籠,不顧裝載巫師學徒的籃筐往地面摔落,一心只想撞碎撕毀那套刑具。

 

「該死!那是龍販用來囚禁幼龍的工具!這個詛咒的目標是翼龍不是我們!」瓦肯禮一手環抱住黑娜肩膀,墜落瞬間同時將細劍擲向鐵籠。

 

「以達錫溫之名!」瓦肯禮怒吼一聲,細劍發出刺眼白光,有如離弦的箭趕在翼龍接觸鐵籠之前刺中詛咒,鐵籠霎時因高溫而變紅扭曲,周圍密密麻麻的飛蛾與枯葉組合成一群黑鴉衝來。

 

「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不要呼吸!」瓦肯禮急道,黑娜立刻照做,感覺一團溫暖火焰將他們緊緊包覆,還有鳥類翅膀打在衣服上的觸感。

 

瓦肯禮將黑娜護在懷裡,自己承受落地的衝擊。

 

「我受夠這些狗屎麻煩了。」瓦肯禮鬆開頭暈眼花的黑娜,坐在地上低聲咒道。

 

沒有海奇亞斯的力量,火精就無法變身,戰鬥方式也受到限制。

 

「瓦肯禮!你受傷了嗎?」就算被保護著,落地的衝擊讓她還是很想吐,黑娜想瓦肯禮一定更嚴重,從那種高度摔下來普通人不死也會重傷。

 

「我不是人類,不會受傷。」瓦肯禮惡聲惡氣的回答。

 

黑娜飛快打量火精全身,他還坐在地上,金色眼睛張得大大的。

 

「可是瓦肯禮說過你有人類的感官能力,你還會挑剔人家咖啡煮得太苦,很痛對不對?都是我太弱……」黑娜跪下來抓住火精的袖口,淚眼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愛哭鬼!給我看重點!那詛咒還在天上!海奇亞斯的學徒全身都是空隙!妳是專門來陷害我的吧!」瓦肯禮直接伸手抓住黑娜頭頂,強迫她往上看。

 

黑娜看見白光還在與鐵籠抗衡,鴉群在他們頭頂盤旋,被瓦肯禮怒目瞪視後不敢近身,也無法靠近被白光包圍的鐵籠,於是繼續圍攻失常的翼龍。

 

「我不保證達錫溫的劍有用,那個巫師不會留什麼神兵給人!」瓦肯禮站起來按按額頭,再放下手掌時已恢復平常的模樣。

 

「注意一下身上,有沒有哪裡不對勁?」瓦肯禮命令道。

 

黑娜連忙自我檢查,生恐已經感染詛咒。

 

「啊!」黑娜慘叫。

 

「又怎樣?」

 

「復活草不見了!」黑娜原本綁在腰間的小袋子裡裝著比她生命還貴重的解咒草藥。

 

「原來如此,與其阻止海奇亞斯的人幫忙,不如等關鍵材料到手再搶,這樣一來還可以浪費對手的時間力氣。」火精望著鴉群說。

 

「瓦肯禮!你怎麼不緊張,我們得快點把復活草搶回來啊!」黑娜瘋狂張望四周,仍然不知復活草怎麼被搶走的。

 

難道沒可能是剛剛摔落時不小心讓復活草掉到附近?

 

「也許他們看不見復活草,復活草不是會躲人嗎?」黑娜抱著一絲希望問瓦肯禮。

 

「復活草離開凜古山脈已經變異了,再說妳還把它裝在袋子裡。」瓦肯禮彎腰撿起一枚小石子。

 

「在那裡,被拿走了,飛龍左邊那隻體型特別大的獨眼烏鴉叼在嘴上。」

 

黑娜知道瓦肯禮想把獨眼烏鴉打下來,立刻閉嘴不打擾他。

 

火精活動肩膀,快速將石子丟向空中,小石子出奇神準飛向獨眼烏鴉,卻有數隻黑鴉主動上前作為盾牌,被石子打散為腐葉飄落,獨眼烏鴉依舊惡毒地躲在同伴庇護中俯瞰狼狽的兩人。

 

「嘖,果然沒用。」瓦肯禮本來就不期待能靠這點招數奪回復活草。

 

「那頭龍快撐不下去了,幫手再不來的話,我們還是先跑再說。」

 

「有援軍嗎?」黑娜驚喜地反問。

 

「當初本來是想就這樣不回來,但如果說哪裡最可能被沙利德或他的黨羽攻擊,就是邊境附近,去程時有安排幫手在這一帶戒護,現在都快一個月了,不確定還有沒有我們的人留下來。」瓦肯禮放棄再用石子攻擊烏鴉,那也不是血肉之軀的真鳥。

 

黑娜看著在空中痛苦翻滾躲避鴉群的翼龍,實在無法利用龍當誘餌趁機逃跑,而且她非得把復活草搶回來不可!

 

一支鳴鏑異軍突起射向翼龍的方向,黑娜只能盡力觀察空中戰況。

 

尖銳的哨音頓時驅趕鴉群,獨眼烏鴉混在鴉群中銜著裝有復活草的小袋子飛走了。

 

「等等!把復活草還來!」黑娜怒吼到嗓子沙啞,仍然徒勞無功。

 

墨藍翼龍發出長長的哀鳴無力墜落,達錫溫交付給瓦肯禮的劍也屆臨強弩之末,白光減弱後帶著熔剩鐵條殘餘掉進不遠處的森林。

 

「先拿回我的劍然後到龍那邊看看,妳還能走嗎?」瓦肯禮不能把黑娜一個人留下。

 

「可以!」黑娜忍住疼痛決然道。

 

「很好。」

 

細劍好端端插在地面上,周遭散落著扭曲焦鐵,瓦肯禮囑咐黑娜站在原地,大步跨過鐵籠和長針殘餘拿起細劍收入鞘中,接著他們又趕往翼龍墜落的地點。

 

原本茂密的森林被翼龍掃出一小塊空地,鑽過折斷倒塌的林木,黑娜看見蹲伏不動的翼龍,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但翼龍的翅膀軟弱地攤開垂放在地面上。

 

一發現他們靠近,翼龍立刻抬頭露出利齒威嚇,只要少女再往前就要攔腰咬她。

 

「牠不認得我們了嗎?」黑娜不敢再靠近。

 

「只是氣瘋了,現在在那頭龍眼中妳不是『黑娜』,而是虐待過牠的『人類』。」瓦肯禮說完同樣與龍保持安全距離。

 

黑娜不放過任何關於老師的豐功偉業記錄,自然也聽說過他年少壯遊時救過不少含翼龍在內的瀕危幻獸,這也是海奇亞斯被封為白銀賢者的緣由,他從事勇敢更多是危險的善舉。

 

但是老師從來不對黑娜說關於龍類的故事,黑娜只好問朋友,然後得知不管對矮人或人類而言,龍類都是非常神祕的傳說生物,生態習性與能力多屬未知。

 

黑娜想起之前瓦肯禮提到人類巫師特別可能違規拿龍骨使用在魔法上,那藏在下水道裝著鮮血與心臟的骨匣,不禁遍體發寒。

 

巫師學徒面對失去理智的翼龍只能束手無策。

 

老師一定知道怎麼安撫翼龍的方法……黑娜甩甩頭,她不能老是沉浸在這些沒用的想法裡。

 

翼龍身軀後方冷不防走出拿著長弓的淡色精靈,黑娜猛一看還以為是蒙達希克,但他比精靈首領還高,穿著打扮更像戰士。

 

「是夜閃族嗎?」瓦肯禮詢問。

 

其實這名精靈戰士特徵相當明顯,但蒙達希克保護同族隱私,因此瓦肯禮和黑娜還沒見過蒙達希克與蘆笛以外的夜閃精靈。

 

只是夜閃精靈在精靈種族中也相當與眾不同,十分好認,就在於那近乎透明的眼睛與頭髮,不分男女都擁有獵人的戰鬥生存能力。

 

「我沒想到是精靈留在這裡。」方才散發淨化力量的鳴鏑大概就是這名精靈射的。

 

「白銀賢者召喚了孤獨之龍參加任務,這樣的召喚可能不只一次,龍在人類王國內活動不安全,因此我決定留在你們和孤獨之龍最可能再度經過的路線上觀察。」精靈戰士答道。

 

黑娜聽可門說過精靈對龍類和其他幻獸非常尊重愛護,自詡為保護者的習俗,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孤獨之龍?龍都是孤獨的嗎?」黑娜看著翼龍。

 

「龍類通常是群居性,幼雛時期遭帶離窩巢,被迫只能和異族建立親密聯繫的孤兒,無法回到原生族群獨自生存者,我們稱呼其為孤獨。」精靈戰士俯瞰著黑娜,巫師學徒立刻緊張起來。

 

「這種關係對龍來說既不自然又危險。」

 

「你是說我的老師和這頭龍當朋友不好嗎?」黑娜急忙追問。

 

「並非如此,但人類對許多種族來說都是危險的朋友。」看起來這名陌生的精靈並不像蒙達希克與蘆笛對人類自發性的親切。

 

即便精靈本來就重視隱私,搞不好裡面也有些最初就不想跟人類接觸的精靈,眼前的戰士就屬於這種。黑娜繃緊全身想著,對方雖然不曾故意凶她,但黑娜本來就害怕沒有笑容說話又冷漠的高大男性。

 

「那頭龍還好嗎?哪裡受傷了?瓦肯禮說剛剛出現的是詛咒。」

 

「的確被影響,幸好不嚴重,多虧瓦肯禮及時阻止。」精靈戰士朝火精點點頭。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不自報姓名讓我們認識嗎?」瓦肯禮狡猾的追問,記住名字才方便向精靈首領打小報告。

 

「你們可稱呼我為藍弦。」精靈戰士倒也乾脆,只是他們給的都是外出活動用的代號。

 

「詛咒怎麼影響翼龍呢?我們要如何幫助牠?」黑娜只知道如果翼龍不能飛了,大家都會被困在邊境森林,而且不知道下一波攻擊何時會來。

 

「白銀賢者的學徒平常都這樣?」藍弦問瓦肯禮。

「對,所以你快點跟她講重點不然會很煩。」瓦肯禮毫不給黑娜留面子。

 

精靈戰士盯著黑娜看,這次她鼓起勇氣凝視回去。

 

黑娜永遠都覺得夜閃精靈的眼睛非常不可思議,從蒙達希克和蘆笛,還有藍弦的眼瞳裡,黑娜總是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沒辦法捕捉對方的心情,反而快被看穿似,難怪老師說夜閃精靈擁有可怕的眼力,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事物。

 

精靈戰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黑娜以為他要向她討東西,藍弦又說了「手」,黑娜才知道他想借自己的手,戰戰兢兢答應。

 

「黑娜可以想像我手裡拿著一支手指粗的長針嗎?」藍弦右手托著黑娜的小手,左手則做了個握針的動作。

 

「我想像了。」

 

「現在我要用這支針刺穿妳的手。」藍弦做了個假動作,往黑娜的手臂一刺,她本能後退縮手掙扎。

 

「我手裡並沒有拿真的刑具,為何黑娜要避開?」

 

「因為感覺很痛啊!」黑娜從看到鐵籠裡的長針就已經在害怕了,她只被縫衣針刺過手指。

 

「即使沒有傷口,詛咒還是可以使龍全身被燒紅鐵針刺穿,這是龍販讓幼龍乖乖待在籠子裡唯一的方法。懂了嗎?黑娜。」藍弦說。

 

黑娜臉色蒼白的點頭。

 

「中了詛咒的人,就算是幻覺也會當成真的嗎?」黑娜只中過妖精的尾巴詛咒,但那並不是幻覺,而且當時黑娜真的感覺那不自然的部位變成身體一部份。

 

「對當事者來說栩栩如生,明知是幻覺,痛苦仍不會減少。」精靈戰士說完看了看翼龍。

 

黑娜覺得藍弦指的不只是墨藍翼龍而已,還包括那些被邪惡巫師詛咒的精靈與人類。

 

為什麼總是要經歷這麼多以後,黑娜才懂當初海奇亞斯如何滴水不漏地保護她?並且承受著黑娜不瞭解的詛咒傷害。她只知道詛咒很嚴重,卻不知道詛咒會有多痛,老師的詛咒會讓他難以呼吸嗎?

 

「那樣我該怎麼辦才好呢?復活草也被搶走了!」黑娜一想到最後的希望輕易就失去,惱恨她無法守住這麼重要的材料。

 

「我希望你們趕回去和賢者會合,附近有處瀑布,我的營地在那裡,轉告蒙達希克,白銀賢者的龍受到詛咒波及,由藍弦負責照顧,請他近期勿再派任務給我,我得專心安撫孤獨之龍。」精靈戰士清楚交代後,黑娜也鬆了口氣。

 

「但我們徒步走回去又要浪費時間了。」瓦肯禮不緊張,因為他本來就想拖延黑娜的時間,巫師學徒呆呆站著發愁。

 

「關於這一點,我的夥伴可以送你們回去。」藍弦握住胸口的水晶項墜舉到額心碰了碰,不一會兒,空中又飛下一頭淡黑翼龍,大小只有墨藍翼龍的一半,背上穿戴著鞍具。

 

難怪蒙達希克能得到許多遠方消息,還有他的同伴們為何不能曝光,黑娜完全明白了,這真的是不能隨便被看到的祕密。

 

「真的可以嗎?」可門對黑娜說過的神話中,龍類也是凜古山脈獸界出來的魔法生物,比人類要古老且聰慧,和孤獨之龍相處過,更讓黑娜感覺龍這種生物其實很驕傲又忠誠。

 

被夥伴以外的陌生人還是人類騎在背上,一定不太愉快。

 

「聽說敵人裡有使用龍骨的巫師,我們認識的龍類都相當憤怒,這點力氣我的夥伴願意為你們付出。再說,不同種類的龍也不宜同處。」藍弦解釋。

 

黑娜忙不迭地道謝,讓精靈戰士協助她登上龍鞍。

 

「咦?是我負責駕駛嗎?」瓦肯禮爬上來坐在黑娜後面時,她才驚覺這個事實。

 

「我累了,要睡一會兒。」瓦肯禮白她一眼。

 

就算問瓦肯禮哪裡不舒服或痛苦他也決不回答,聽見火精主動要求休息黑娜反而安心,又因為瓦肯禮的情況惡劣到他不得不示弱而難過,火精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不須出力指揮,握住韁繩坐穩別摔下去就好,我的夥伴會把你們送回白銀賢者的塔。」藍弦道。

 

「我盡力而為。」黑娜硬著頭皮答應,藍弦又撫著淡黑翼龍的口部說了些精靈語,然後退開數步方便淡黑翼龍起飛。

 

黑娜內心掙扎後還是努力探出去用指尖碰了碰淡黑翼龍背鱗,這頭體型較嬌小的龍立刻舉頭回望黑娜,紅寶石眼睛令人屏息。

 

「真的很抱歉,拜託妳了。」黑娜畢恭畢敬的說。

 

淡黑翼龍又平靜地轉頭,隨即張開雙翼,狂風自動聚集,黑娜趕緊握緊結實的韁繩。

 

要怎麼跟老師說他們失敗了?黑娜甚至覺得從龍背上掉下去摔死還比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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