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附近民宿神祕地死了兩個女人的事件……自詡推理迷的我怎麼可能不查!

 

回到家守著午間新聞,記者沒報多少真相出來,網路上搜索到的消息也是抱怨民宿服務太誇張,有人在房間裡面自殺三天都沒發現,看來媒體真的當自殺和意外發布了。

 

如果是推理小說,通常這時候一定會先懷疑民宿老闆,問題是老闆在附近住很久了,貌似以後還會住下去,我不想每次等垃圾車倒垃圾看到他都冒雞皮疙瘩,偷偷懷疑老闆幹掉幾個女房客?

 

事關個人安全,我又信不過警察的辦案能力,因此忍到傍晚,確定民宿裡的警察都已離開,附近也沒有便衣,特務季曉南開始雷厲風行執行滲透計畫。

 

民宿老闆穿著吊嘎孤單地坐在門口的庭院石上抽菸,看起來很灰心難過。

 

興致沖沖的我頓時意識到命案帶來的負面影響,不知如何開口,反倒是老闆看到我先說話了。

 

「妹妹呀!出來買晚餐喔?阿伯請妳吃飯啦!反正今天我這邊客人都跑光了,一堆菜也沒人吃。」

 

現在月之鄉老闆飽受打擊,看起來需要有個人陪伴,我彷彿是那個唯一肯理他的人。

 

「不用啦!我只是要去書店,今天發生很多事情齁!」我臉皮發熱,不過還是同情地回應老闆。

 

「安抓共?人若衰,種瓠仔都會生菜瓜。妹妹,妳要相信偶做這間民宿不是這樣對待客人啦!剛好這陣子偶媽媽住院,實在走不開,才把事情都放給工讀生,那位小姐又說不要來打擾她,結果就出代誌了!」老闆急著找個人傾吐,看來他也領教到附近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語威力了。

 

雖然我沒看到即時新聞,但是站在二樓就可以把整條街的婆婆媽媽聊天內容一字不差地聽進去,民宿出事的八卦始末下午我大概重複收聽超過三十次了,對夢到死者身分的事也有了最科學的解釋。

 

也許是我半夢半醒的時候,把鄰居大嗓門的爆料也加入作夢內容,先前也可能曾偶遇正在附近旅遊的死者之一蘇韻希,才導致我夢到死者的人名長相,其實這都是我無意中早就接收到的環境訊息。

 

民宿裡面的死者較低調,除了趙奉武給我看的身分證以外一無所知,但是淹死在水溝的不幸女子卻被很多人目擊,大家都興奮地討論著街里難得的大新聞。

 

「嗯,我知道老闆你不是故意的,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好受。」我同情地安慰老闆。

 

老闆本來是為了民宿門口排水溝發生女人溺死這件事趕回來,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排水溝裡的屍體時,老闆卻發現單身女客入住的那間房有問題,工讀生又狀況外,正好有警察在場,他們一起去確認情況時,發現女客人三天前就已經死在反鎖的浴室裡。

 

初步驗屍結果同樣是溺斃。

 

好在警方因另一樁命案事先隔離民眾保護住現場,除了前來調查的警察、幫忙引路的老闆和工讀生以外沒人看見第一具屍體。

 

「我們民宿浴室的門是用門栓,從裡面串起來就打不開,很安全啦!誰知道警察把門撞開看到人就躺在浴缸裡面,真是夭壽!」民宿老闆抹抹臉,一下子將菸按熄。

 

我忍住菸味帶來的噁心繼續問下去:「警察怎麼說是自殺呢?」

 

「因為門反鎖啊!破門進去還看到那個查某囡仔像睡著一樣,安捏躺在浴缸裡,不像被人殺掉。」老闆還示範給我看,交錯十指放在胸口往後倒。

 

浴室裡唯一的出口是氣窗,只有貓鑽得過去,聽老闆說警察在行李裡發現大量安眠藥,當然判斷死者是自殺。

 

「現在的年輕人為什麼會這樣?都不替別人和自己著想。」民宿老闆搖頭。「一天到晚都有人想自殺,本來兩個查某同時死掉可能只是湊巧,阿文偏偏要辯解不是他的錯,還說他一直以為二零五號房客還活著,才沒進去檢查,那個女客人預定要住一個禮拜。幹,這還不邪門?」

 

阿文是那個出包後緊急離職的工讀生。

 

「欸?那是怎樣?他看到什麼嗎?」我非套出關鍵情報不可。

 

「那個陳小姐住進月之鄉後第一天就過去了,可是阿文卻說晚上她還在房間,燈光亮著,聽到有人講話,我以為他怕被罵偷懶才編這個藉口騙警察,誰知道隔壁間的客人也這樣說。」

 

「晚上還有人留在死者自殺的房間裡面?」聽起來愈來愈恐怖了。

 

「人客都說有鬼,警察說可能是小偷或陳小姐的朋友,不知道她死在浴室,以為她還沒回來,但房間又沒丟東西,阿文也說她是一個人來宜蘭玩。」月之鄉老闆聳肩。

 

「那老闆你認為呢?」

 

「偶平常是有在拜拜,可是妳說是鬼怪也太唬爛啦!如果是鬼幹嘛還要開燈?」老闆搖頭。「一定是小偷啦!這種賊仔以前也不是沒有。」

 

無論如何這都說明一件事,當時有人和浴室裡的屍體連續過了三夜,如果不是小偷,就一定是涉案人士,說不定還會推翻自殺的說法。

 

「會不會是變態?」我靈機一動,娓娓道來,「如果我是一個人出來渡假散心,可能會洗好澡就包著浴巾出來看電視之類,若這時有個色狼潛入房間,抓住我的手注射了安眠藥,我用力掙扎好不容易甩開他,這時我能逃的地方只有浴室,所以我躲回浴室裡反鎖門。」

 

「妹妹妳快點說下去!」月之鄉老闆聽得緊張起來,催促我把故事編完。

 

我得意地繼續描述:「我想要尖叫求救,可是藥效發作了,我不想倒在浴室地板上,變態可能怕被人發現就溜走了,我沒有衣服,又冷又怕,所以又回頭泡熱水澡然後祈禱快點恢復力氣求救,沒想到那個變態準備的安眠藥劑量過強,我就這樣睡著淹死了。」

 

「夭壽!駛拎涼!那個歹人會有報應!」月之鄉老闆也支持我的推理,同仇敵愾起來。

 

「這個時候!」我壓低聲音張大眼睛,老闆跟著一顫。「凶手發現她居然沒有報警,以為有機可乘,你看,從角落圍牆攀上圍牆再爬上玉蘭樹就可以利用二樓命案現場浴室的氣窗,他從氣窗裡發現被害者已經死了,反而更興奮……」我激動得握緊雙拳。

 

「凶手知道她一個人來羅東旅行,誰可以拿到房客資料和鑰匙,還能自由挑選獵物?很明顯,這是內部作案!」

 

「幹!林北怎麼沒想到!」老闆震怒了。

 

「這樣別人就不會懷疑他,新聞不是常常報鄰居或室友假裝陌生犯人強暴認識的女孩子嗎?再怎麼打混,工讀生可能三天都不知道客人在裡面出事了嗎?」

 

「阿文!難道他辭職就是想逃跑?不行,我要馬上跟警察說!」月之鄉老闆倒抽一口冷氣,滿臉緊張。

 

「沒錯!不能放過那種喪心病狂的變態!死在排水溝的女生搞不好也是他順手推下去!如果不是就住在這附近,哪能這麼剛好幹掉兩個人?」我跟著幫腔。

 

比起幽靈還是小偷,心理扭曲的殺人狂才合乎邏輯,《人魔》的主角不也都是唰唰地殺了礙事或不順眼的雜魚嗎?

 

「太可怕了!妹妹妳回家一定要把門鎖好!」

 

天啊!本來只是想調查情報的我,一個不小心居然就破案了!放在推理小說裡只用了第一章就找出真相,我真害怕自己的隱藏天賦!原狐老師,在你的作品陶冶下,季曉南總算能對國家社會做出一點正面奉獻了!而且我還沒干擾到警方查案,說不定我是屬於安樂椅神探的類型呢!

 

看著向我道謝的老闆,我得意地佩服自己。

 

原狐是我從大學時代開始崇拜的本土推理小說作家,他的每本書我都有收藏,平常反覆閱讀吸收精華,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實際運用。

 

這次功勞就留給那個趙便衣賺,我跟老闆推薦去找菜鳥刑警通報這個驚人的消息,但我不想留下來被警察盯住,吩咐老闆不要說出是我的推理後就離開了。

 

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這才是一個守法公民協助辦案的模範態度。

 

當然我不會擔心警察抓不到犯人,要是我先曝光自找死路變成下個襲擊目標,或者就算抓到凶手,搞不好重判不到三年就出來了,到時候害我變成尋仇對象豈不衰爆?凡此種種,不讓人知道誰是那個幕後功臣才是萬全之策。

 

接下來可以去香雞城買隻手扒雞犒賞自己,同時在那個犯人X被抓住前絕對確保低調和人身安全!愈想愈對這次事件的真相有把握。

 

我雄糾糾氣昂昂地駕著心愛的五十C.C.中古小綿羊,繼續瀟灑地往前騎,決定等不久之後案件結束再去對趙奉武邀功,當然是私下進行。

 

這時的我完全不知道,月之鄉民宿的溺死事件和自殺疑雲本來就不干我的事,我在這兩起怪異死亡案件裡不過就是一個路人甲,卻因為太過雞婆,再也沒機會逃離命運的蹂躪,自此,季曉南人生中的終極悲劇也同時升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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