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聯盟總指揮決定關閉心理諮詢窗口,許多人不擇手段爭奪寶貴名額,搞得璇璣只好抽籤決定人選。幸好他已經威逼利誘全島地祇開放線上解籤,指點迷津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神明的工作,現在只需再安撫一頭迷途羔羊就解脫啦!

 

宵夜!睡覺!璇璣看著時鐘雀躍的想。

 

「最後一位是靈寶派的師兄對吧?請進,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害羞了……怎麼是你!?」

 

抗魔聯盟副指揮大步走進,冷著臉坐在璇璣面前。

 

基於好不容易磨練出的戰友默契,璇璣馬上明瞭司徒燭華為了他開給黑家幹部那張「藥方」前來興師問罪。

 

司徒燭華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內,且看他兵來將擋,笑傲江湖。璇璣右手藏在腰後,悄悄抽出委託河問先生事先畫好的強力分身符。

 

「要打架就來啊!先說好,不准出飛劍!」璇璣正要激司徒燭華先出手,好趁亂發動分身符溜走,忽然間指縫一涼,分身符被人從後方抽走。

 

他僵硬地轉頭,另一個司徒燭華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將璇璣的符紙撕成兩半。

 

「你、你也用這招……」對面椅墊只剩下一張小紙人。

 

「這麼簡單的圈套都看不出來,還想從我面前逃跑?」司徒燭華表示他已經用符將房間封死,在璇璣給出令他滿意的答覆前休想離開房間。

 

說起來司徒燭華原本就是符道出身,書符能力可排入天下前五,距離天下第一的河問先生也不過差了一點,他說璇璣走不了,這句話就不是威脅,而是單純的事實。

 

「逃跑什麼的,這是誤會啦!我是要去給小沐琪買宵夜,那孩子老是不好好吃飯。」短髮陽光青年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沐琪今天下午隨包綺印和藏瓔到花蓮出差了。」司徒燭華道。

 

「她怎麼沒跟我說!」璇璣震驚。

 

司徒燭華鄙夷地看著他,璇璣只好摸摸鼻子放棄轉移話題的無效伎倆。

 

「人就在這裡,隨便你。」璇璣靠回椅背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的問題就逕自出手?拖延一點時間不行嗎?」這也是司徒燭華最氣的一點。

 

璇璣叼著草莓棒懶洋洋道:「她向我求救,難道我得把病家的隱私和你說?」

 

長辮道士一時無語。

 

「為何她不第一個對我說?」司徒燭華半是不甘心,改弦易轍提問。

 

「你就是問題根源,有點常識好嗎?她犯的是相思病……瞧你一臉喜色,有病就要醫,我很欣賞沈韻真的正確觀念。」璇璣一口咬斷草莓棒,真心覺得沈韻真很辛苦。

 

飛劍懸在璇璣頭上,他吃定司徒燭華不敢真的刺下來。

 

「不能使用順勢療法嗎!」

 

「蛤?」璇璣花了五秒才會意。「你想對我的藥方反其道而行,躺在床上讓她吃,同時拋棄處子之身,降低沈韻真對你的身體的敏感反應?」

 

「我覺得可行。」司徒燭華說。

 

「你是白痴。」璇璣簡單的評論。

 

天人轉世的道士翹腳舉起雙臂,做了個抱攏的動作道:「抗魔聯盟裡滿坑滿谷的處子,極品至少能坐滿一桌,包括我也是啊!你見過沈韻真對誰流口水了?如果她是因為你的處子體質才患相思病,你破身了她不就剛好痊癒?顯然不是這樣。換句話說,做那檔事不是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法,你只是想趁機佔人家便宜而已。」

 

璇璣無視司徒燭華一臉森冷繼續說下去。

 

「剛好,沈韻真也想佔你便宜,只不過她想要的是把你放在安全位置上,順便享受理想的新關係,也就是溫開水般健康的『朋友』。既然這次事件你們兩個之間只有一人能得到好處,沈韻真的變化真的不妙,我不幫她幫誰?」璇璣愈說愈覺得佔理。

 

「她的情況到底有多糟?」司徒燭華當面聽韻真自白過,但他還是不願相信兩人只有分手這條路可走。

 

「那是獨佔慾引起的暴飲暴食衝動,一直餵食她的你也要負部分責任。」

 

「你怎麼知道?」司徒燭華沒和人說過他餵韻真金丹的事,他很確定璇璣目前的人身法力不足以感知自己和韻真的進境變化。

 

「我不會問山神嗎?再說你以為臺灣島主當假的?」璇璣取出麒麟印沒好氣地扔給司徒燭華,表示他隨時可以號令在地鬼神攻破道士結界,只是沒那麼做而已。

 

畢竟璇璣選擇以人類身分參加抗魔行動,又是司徒燭華之上的總指揮,依靠天界額外賞賜的神力壓制司徒燭華並非好事,親自下去博感情才是璇璣成功凝聚一批高階修道者的關鍵。

 

「那是……情勢所逼。」

 

「別說你沒有樂在其中。」

 

司徒燭華別開眼,低頭把玩麒麟印,或許他的動作不夠快,璇璣還是瞥見長辮道士熠熠發亮的目光。

 

這小子,該不會從以前就覺得純修道太無聊了?璇璣這樣懷疑。

 

「幻象裡沈韻真最後恢復鎮定,順利得連我都不敢置信,只要你不會跑掉也不逼她生火,她就不用急著將你吞下去。事情便是這麼簡單。」璇璣打了個響指,麒麟印化為一頭嬌小玲瓏的黑麒麟跳到他肩膀上,再鑽回衣領中。

 

「『起碼還能明正言順待在她身邊。』你是這個意思?」司徒燭華語氣危險反問。

 

「難道你不想在沈韻真遇險時及時救她?若要做到如此,就必須保持夠近的距離。」璇璣早就知道司徒燭華不會離開她,不僅是浪漫的緣故,還有更現實的考量,維護沈韻真的安全。

 

當你非常非常在乎一個人,最怕的不是一再的拒絕,而是拒絕你的那個人消失得措手不及,連補救的機會也沒有。

 

鬼蠱事件讓司徒燭華暗暗起了提防,沈韻真這個女人可能因他難以預料的原因多次將安危置之度外,原本以為韻真不會為黑太爺和關晏君以外的目標隨意涉險,在他人和自己的性命只能擇一時,做出一些冷漠抉擇並不讓人意外。

 

韻真對黑家的信仰至少讓司徒燭華相信她不會輕易死去,結果一路看下來並非這麼回事。她總是有些衝動的犧牲之舉,無論是為了黑家人或其他存在。

 

兩次站在司徒燭華的法印之前,一次是想救不認識的小男孩,另一次居然是為了修道者和凡人徒手攻擊鬼蠱。

 

封印沐霖那次也是,闖進即將變成斷域的翠民社區,當時她完全不知司徒燭華情況,萬一他順利完成任務早就撤出了呢?司徒燭華想到她這些行為便興起強烈不安。

 

或許關晏君對韻真特別保護倚重並非單純寵愛,而是刻意吸引她的注意依賴,用親情與責任壓制韻真的危險傾向。

 

不看緊她不行。這股憂慮不知何時已深深根殖在長辮道士心中,從最初發現一介殭屍竟能比修道者還要慈悲捨身的稀奇讚賞轉為想罵醒她夢幻腦的衝動。

 

現在黑太爺與關晏君都因自顧不暇無法發揮制衡力量,沈韻真大難不死的運氣又能撐到何時?

 

「她太喜歡珍惜別人,總是忘了珍惜自己。」司徒燭華輕聲對璇璣說。

 

「你都提到是喜歡、有興趣才這麼做,那就沒救啦!跟我們雞婆的修道者不是一個樣嗎?說到底,黑太爺和晏君小姐也是同類型,一個中刑釘守仙陣,另一個華麗救場現在大病只能待在陰間。」璇璣打了個呵欠。

 

「韻真認為那些事很帥氣,她非做不可。」

 

「我懂,唉。」璇璣當初也是被降妖除魔的超酷口號釣出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現在都發展出龐大的抗魔聯盟了。若非累得兩眼花花,他怎會不小心被司徒燭華看上去就像在說「你很笨」的低級替身陷阱騙到?

 

「我看只能這麼辦了,眼下你乾脆放寬心當她的『好朋友』吧!這也算給沈韻真上堂課,和你當朋友保證沒有想像中美好,我就是一個血淋淋例子!到頭來,搞不好她反而後悔想要恢復先前的戀愛關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璇璣搖著指頭道。

 

「那傢伙已經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以我對她的瞭解,她才不會反悔,反而會死命維持下去。當初她期望加入黑家,並非渴求力量,但代價就是得成為殭屍,她也認真地扛下來了。」司徒燭華放鬆手腳陷進軟椅中,沉沉瞪視前方。「想把她從黑家撬起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將自己鑲進去。」

 

「話說回來,你只要有心隨時都能自由呀!男女情愛這種東西沾之弊大於利,趁這個時機消停消停衝動難道不好?」璇璣聳肩。

 

「我不能忍受她往後只因為不想拖累我,又因孤獨寂寞去找其他『知心好友』。」司徒燭華答。

 

璇璣對他的頑固搖頭:「可以的話我也想為你開張藥方。」

 

「藥方?」冷笑一聲,兩鬢斑白的長辮男子緩緩道:「可惜我已經有自己的方子。安韻真之心的人必然只能是我。」

 

「司徒燭華啊司徒燭華,你到底是怎麼迷上她?」

 

「她的反應每次都讓人很滿意。曾有過那樣的念頭,一次也好,想看看她的殭屍本貌和狂暴姿態測試我對她的執著是否會因此消失,但又覺得太過危險。」

 

「對這份感情沒自信?」

 

「嗯,倘若此心此意沒有消失,那我還算是人類嗎?」

 

璇璣不自覺冒出冷汗。「你還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這個道士的意思居然是沒自信他的感情會蔓延到何種程度?

 

「你就算愛上沈韻真,似乎也沒打算放棄修道,有何不可?我挺喜歡這種風格。」

 

「我沒問你的喜好。」

 

「居然對從天上就這麼照顧你的神仙講這種話,活該被女人甩。」為何不尊敬天人的修道者愈來愈多了?

 

短髮道士走到司徒燭華身邊坐下,一把攬住他肩膀。沒辦法,小孩子就是欠哄。

 

「女朋友和朋友就差一個字而已,有那麼嚴重嗎?先前你強求來的關係,沈韻真看起來不怎麼熱中。現在沒了這層束縛,調戲騷擾等等預防針也打完了,又發誓當朋友,她可說不會再警戒你。」璇璣微笑,「換成我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浸淫日廣。」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司徒燭華以飛劍起誓並非虛言,儘管再不願意,他也會努力落實韻真希望的朋友關係,不夠認真便無法令她安心,那是她願意留在他視野裡,視他為特別存在的唯一條件,她甚至承諾不再垂青任何男子。

 

韻真知道他不會提出束縛她的要求,卻主動捨棄談情說愛的可能,只是為了安司徒燭華的心,即使不夠,那仍然是一份嚴苛的諾言,同時打消司徒燭華姑且應和的心思。

 

司徒燭華已無法再見縫插針親暱示好,這和沈韻真竭誠待他的態度相比太黠猥,但不表示他不會滴水穿石。只是情況已經困難得司徒燭華毫無頭緒,宛若所有陷入情網的凡夫俗子,只能搔首頓足,等待主宰他喜怒哀樂的那位女子回眸。

 

天人轉世的道士斜睨司徒燭華。

 

「有沒有聽過白馬非馬的典故?你現在是想和我爭辯眼前有沒有馬,還是想騎馬?」

 

「騎馬。」

 

「我就說是這樣!反正你也不是君子,呵呵。」

 

司徒燭華輕輕扣住璇璣掛在自己肩膀上那條手臂的掌緣,趁璇璣反應不及,繞過頭往前一甩,他便像陀螺般滾了出去。璇璣也不是省油的燈,區區一記拋摔怎傷得了他?

 

正要趁機溜之大吉,璇璣腳下莫名其妙一絆,跌在一團柔軟上,定睛細瞧,不就是今晚的委託物件──本宗靈寶派的二師兄嗎?對方昏倒在門外牆邊,被璇璣重重一壓還是沒甦醒,走廊彼方正湧入大批請他不要取消心理諮詢的修道者。

 

有點不妙?總是笑臉迎人的青年道士額角流下冷汗,轉頭一看房間,哪裡還有司徒燭華的影子?

 

「我……我……我……只是腳滑……」

 

「放心,我們不會誤會。」這群前來找璇璣傾訴的男性修道者正是為類似原因所苦,非常明白總指揮被人落井下石的窘境。話說回來,陷害他的八成就是副指揮,這片渾水還是少蹚為妙。

 

「太好了。」璇璣品嘗著心理諮詢的善果,這就是布施的好處啊!

 

「不過好奇跟我們過來的幾位女道友一臉羞紅匆匆忙忙走了。」眾人目光憐憫望著璇璣與那名倒楣的靈寶派弟子。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我才不在意,真的!……記得替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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