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世界首富的湖心別墅裡現在住著兩個身心狀況需要密切留意的超能力者，廣義來說是三個，但其中一個被佔據最高地位的超英趕去睡湖邊了，總而言之，馬修認為自己絕對有正當理由在補班後繼續自主放假，現在只有他能一打三，畢竟他的真面目是排行榜第一的利維坦。

魔女自殺後的第二天平靜無波地度過了，馬修用電影、威士忌調酒和電影很好地安撫了原本不肯乖乖休息的尼莫。

捲髮青年不記得自己在凌晨幾點徹底睡著，某段時間他開始陷入朦朧狀態，只知監控全數打開，比現在不能用超能力的他要可靠，失去意識前尼莫輕輕喚了聲米迦勒，要他負責高山湖全範圍防禦，得到肯定回答，接下來他就沒印象了。

尼莫抓來手機一看，傍晚五點，他等於睡了一個白天，比過去斷電昏睡時間要短，依然渾身無力像是被榨乾，總算恢復能量用盡該有的正常鹹菜狀態。

尼莫感覺話題如土石流般朝著道德底線傾瀉，明明是他個人大戰結束的一夜，不該是在悲壯的昏睡或溫馨休息中度過嗎？

現實是還睡不著的尼莫身著睡衣，卻被工作狂世界首富逮住繼續討論怪獸化合物對策，只因他是馬修性癖實驗拼圖上空缺的最後一塊。

「……我以為你要談論正事。」這個距離很適合尼莫踹翻他的椅子。

「這是正事沒錯，魔女只是我和聯邦政府合作因應化合物危機的引子，讓超能力者無差別姦殺人類否則就是拚命自殘的恐怖怪獸化合物，作用機轉與性慾有關，目前沒有解藥，只能等發作自然結束。我想知道超英的意志搭配個人性癖能否透過訓練增加抗性。」馬修嘴上有理有據地解釋，眼睛卻像蛇一樣盯著獵物。

馬修才剛說完要注意腳掌傷口，尼莫企圖下床往外走，被他一把按住。

「親愛的，你急著去哪？」

尼莫抱著魔女趕到閣樓手術室耗時不超過十秒，正好看見牆上木頭飾板自動向旁撤開，露出一塊五十公分長寬的黑色玻璃，他勉強感應出裡面疑似存在人型機械，還是多虧尼莫在一開始進行近戰訓練時長時間和格林集團的生體機器人打交道，多少培養出機器人存在感的辨識經驗。

尼莫從空氣中淡淡臭氧味道與超英進化後的視覺，猜測儲放手術機器人的空間正進行紫外線殺菌。

真正壞事發生時往往沒有天氣預報，你可能待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不辨日夜晨昏沉迷網路世界，無論是股票、社群或各種電腦遊戲，更別說注意到天空烏雲密布，電光閃爍，直到那道巨雷劈下為止。

又或者你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得到小小警訊，比如急速逼近的引擎聲，但正在停等紅燈的你心緒早已飛到他處，只是機械性地留意燈號變化，直到被死神擁抱的那一瞬都不知發生什麼事。

「尼～莫～你都洗好澡躺床上，是不是就不做宵夜給我吃了？」馬修現在特別需要心靈慰藉。

「對。你和巨龍之眼交易哪些跟魔女和渤海灣怪獸有關的情報，優先告訴我，其他我以後再問，累了。」尼莫快被魔女和米迦勒的問題煩到腦袋爆炸，他得掌握更多情報才能繼續思考。

四月十號，米迦勒依然沒給出他強吻魔女的理由，馬修和巨龍之眼見面交易的日子到了，魔女獲准用視訊和巨龍之眼對話，尼莫則以超英身分在她身旁護衛。

本來一起入鏡屬於米迦勒的工作，滿地球飛的天使超英出現在哪都不奇怪，可說是萬用百搭，論戰力擔任魔女的看守更加合理，KS這個中等層級的超英任務結束後卻出現在魔女身邊，容易造成更多關於他真實身分或實際能力的猜測影響，最近米迦勒表現實在不及格，尼莫只好自己頂上。

魔女憤怒地處理完大堆新鮮藥草後，坐在烘乾機前方地面抱住膝蓋聽著細小噪音發呆。

尼莫在她旁邊單膝跪地喚回魔女注意力。

尼莫表態不介入這場客廳性騷擾事件，要魔女硬起來處理，如果她連能強行抵抗魔力影響的頂級超英都不能面對面據理力爭，走到外界遭遇愚蠢凡人的歧視攻擊更可能變成會走路的核彈，起碼也是輛砲塔自動瞄準的強力主戰坦克。

魔女在米迦勒巡邏回來前，發憤把零食乾糧水果往臥室搬，表示會自行處理爭議，但容她慢慢考慮。

作案現場是客廳，格林先生和尼莫哥肯定都能看到監視畫面，就是怕這類爭議事件發生，魔女出生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感謝身邊有監視鏡頭，等著吧！混蛋米迦勒！

結果手機遲遲毫無動靜，難道是兜帽超英和世界首富這段日子太放心了根本沒看即時監控？

魔女從醫院回來後仍是昏昏沉沉睡了三天才恢復較長的清醒時間，之前是沉痾難解的精神壓力，去醫院做完徹底身體檢查後還包括難以形容的內心損耗與疼痛不適等待平復。

期間尼莫與馬修不敢離開湖心別墅，盡可能小心觀察魔女任何變化。首富在私人領地核心收容新疆魔女是從未有過前例的瘋狂計畫，用馬修的話來說，簡直就像馴養渤海灣怪獸，隨時前功盡棄也不奇怪，連馬修都沒沒料到魔女才一個月就同意配合身體檢查，尼莫和米迦勒的確是不可或缺的影響，石雲少將的死訊則是意料之外的催化劑。

外星生物電影馬拉松完賽後，魔女彷彿緊拉二十年的鋼索一下子鬆開，進入吃飽睡睡飽吃的循環。

一開始她還四處找些家事做，窩在客廳看書玩手機或看電影，第二天跟完米迦勒的讀經課後，魔女除了幫忙備餐以外的時間已經出現明顯的倦怠感，躲在房間裡睡覺，第三天開始更是連中餐都直接跳過，大白天就一直睡，此後的第四天第五天大致重覆。

魔女補眠時，馬修回集團總部和行程表裡的孤星市公開活動露面打卡了，米迦勒也去巡邏出現可疑動靜的群島海域，由於不是明確戰鬥任務，天使超英不在湖心別墅並非大事，米迦勒隨時可以回防，倒不如說這就是馬修一開始隔離計劃宗旨，本來就打算由首富自己和尼莫來支援米迦勒，米迦勒一個人完全不靠譜，原則上只要不讓魔女獨處就好。

不僅是武力保護，馬修‧格林或任何超英陪在魔女身邊本來就具有鮮明政治意義，為了壓制美國政府裡仇視超能力者的反對派，就算內部有人不滿也都只能暫時吞下去。

「西印度群島可能有怪獸活動，我想去巡視。」米迦勒坐在沙發上忽然開口。

「不像過去那麼容易感應了？也對，大頭的被我們清得差不多，剩下的也該長長教訓。」馬修立刻從「可能」和「巡視」兩個字眼裡聽出端倪。

「石雲少將堅持大連造船廠裡的死傷是怪獸負面力量造成，美國那邊剛好出現怪獸病，就是你們說的綠人感染，直接和怪獸接觸的人都變得瘋瘋癲癲了。媽媽算是安全把我摘出去，我和『她』的交流沒留下任何證據，說白了只是在腦海裡自言自語。」齊髮少女簡單解釋渤海灣發生艦隊與戰術核彈追擊多頭巨大怪獸還被其登陸的大事後，遠在羅布泊沙漠石塔的魔女視角。

魔女一到美國就沉迷超英論壇的行徑，或許不只是感到新奇或發洩壓力，更有可能是她在調查那位曾經透過虛空交流的未知朋友情況。尼莫暗忖，此外馬修肯定沒錯過魔女上網瀏覽內容，畢竟成立「流星雨觀察家」論壇的幕後黑手就是格林集團。

齊髮少女一口飲盡黑咖啡，不打算跟這杯口味不合的飲料對峙下去，小臉皺了皺。「我本身一直受資訊管控，就算感應到受害者思緒也是很破碎，受害者跟『本能』有關的想法常常對我認識外界沒啥參考價值，甚至噁心到我不想碰觸。流星雨災難和怪獸登陸事件是到美國後才開始有點概念。」

魔女第一次提出要馬修泡咖啡的明確要求，哪怕她不信任米迦勒的手藝，既不請求與她親近的尼莫，也不自己動手，而是明確要求世界首富服務，這點相當不尋常。

魔女非常明白馬修的身分地位，與他在魔女相關任務和後續管控上的絕對權力。可說魔女命運全繫於金眼男人的一念之間，反過來說，魔女所到之處社會安危也是。

魔女斷斷續續哭了一夜，樓下三個男人都沒干涉她。

永遠不擔心無事可作的首富進書房工作，尼莫坐在壁爐邊用著筆記型電腦，處理超英不能出勤時的情報作業，米迦勒則躺在沙發上發呆，天使超英從神聖飄浮站姿進化到鹹魚躺實在是了不起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