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VI 第八章 (下)－風暴荒野

魔女憤怒地處理完大堆新鮮藥草後，坐在烘乾機前方地面抱住膝蓋聽著細小噪音發呆。

尼莫在她旁邊單膝跪地喚回魔女注意力。

「我和米迦勒談過了，他只說理由還要想，他又抱我還親我，無法溝通，我要和他絕交！」不待尼莫問起，魔女憤怒的說。

「如此看來，他不能勝任伴護任務了，我還是可以將他降為警衛，只負責妳的安全，不和妳有任何接觸，前提是他願意配合。其實他沒有聽從我的義務，這點妳是知道的吧？」尼莫說。

魔女癟了癟嘴，不情願地點頭。

「米迦勒的理由很關鍵，也只有妳有資格聽，如果妳無法忍受再和他相處，我同意妳這邊可以不需要與米迦勒互動，這意味著未滿足安全條件時妳的活動空間將大幅縮小。再之後，我和馬修也不能保證米迦勒的反應和行動不會繼續針對妳，也可能強行抑制影響結果發洩到別人身上。只能說，當他失控自己對他人造成傷害，會有其他超英出來與他作殊死鬥，我也會加入，這不是妳的責任。」尼莫握住她顫抖的手說。

「沒有其他人能救他嗎？尼莫哥不能嗎？我辦不到的，我無法當他的『藥』。」魔女咬牙發話。

「我也不能，不如說『KS』是讓米迦勒走上超英之路的罪魁禍首，我必須為此負責。馬修只能盡量替米迦勒善後，當然他也有很多要求米迦勒幫助的地方，包括這次收留妳的任務，基本上他們是朋友，但朋友能做的事很有限。」尼莫簡單有力的結論讓魔女更加緊握住他的手。

「我本來不懂朋友是什麼，但我現在懂了，朋友也有做不到和不能做的事。」魔女恨恨的說。

「馬修認為妳無法獨立，妳體弱多病，知識不足，但和霧鐘不一樣，能接近並幫助妳的人少之又少，妳不能任意離開庇護所，人工島也有關住妳庇護其他美國人的意思。」尼莫繼續說出實話。

「無法獨立還是想一個人生活會怎樣？」

「可能病情加重，意外受傷，失去力氣，更多挫折失望，最後難以適應現狀，無法生存。」

「那不就和普通人一樣嗎？沒關係的，尼莫哥，我會做到你的要求，然後讓我試試吧！任何結果都會是我想要的，不是說就算放我獨立生活，我一開始也只能獨自住在人工島嗎？那樣就好，這裡機能很方便，隨便都能活！」

「有權力做決定的是馬修，放棄妳等於放棄米迦勒，他不會答應的。另外，他不能拿美國為妳的失控後果冒險，或讓其他勢力有機可乘，一切問題根源就在這裡，石玉，妳並不普通。」尼莫的話讓魔女緩緩放手，彷彿放掉唯一一條繫往岸上的繩子。

「抱歉，是我僭越了，尼莫哥只是被請來幫我而已，你已經很照顧我了。」魔女有點委屈鼻酸。

「平心而論，我也不認為妳立刻切割的想法正確。當初如果米迦勒沒堅持下來，說服馬修找到我，現在我不會站在這裡，換了個人不見得能讓妳安全離開石塔，至少有處小島棲身。妳我可能沒有現在的緣分，妳不是為目前處境困擾，卻困在另一種更嚴重的屠殺悲劇裡。以後又會變得如何？去思考更多可能性，辦法不是只有一種。」尼莫一句一句慢慢說著，確保魔女能聽進去。

尼莫從頭到尾都沒問魔女對米迦勒的感覺，只著重關心她的意見和需求，魔女暗暗鬆了口氣。

「我該怎麼辦？」魔女抱著頭，要不是尼莫盯著，她已經在撞牆了。

「妳還記得自己許過哪些承諾嗎？」尼莫提示。

「成為美國公民的代價，配合所有安排，努力避免造成任何不良影響。同時，盡到公民責任義務，所以我……應該優先保護美國利益與民眾，控制好我的魔力是其中一種方法。」魔女毫不遲疑的說，顯然這是她時刻在心裡琢磨的枷鎖，她選擇用這副枷鎖困住危險的自我。

「想要保護一樣東西，不代表妳的想法和作為就能達成目的，往往更可能一廂情願。我只能警告妳，凡事必須慎重考慮。馬修‧格林決定讓米迦勒保護妳，這件事是明確的安排，除非有更好選擇，否則我無法與世界首富談判。」講到這一點，尼莫也是相當不爽。「目前我的督導還是有效，妳不用把米迦勒的事看得太嚴重，那是他的問題，改善妳自已的情況增加信用額度更實際。」

魔女僵硬地點頭，若真能說不想就不去想討厭的人，世界該有多美好？

有個關鍵字卻深深投入魔女心湖，造成深遠的漣漪。

－－更好的選擇。

這個詞在魔女腦海裡縈繞不去。

※※※

米迦勒依然住在湖心別墅裡，然而，肇因尼莫通過魔女對天使超英的絕交申請，她被獲准只要獨立完成生活作業，就能拒絕原本需由米迦勒陪同的簡單工作與功課。

魔女比之前更努力地早起整理藥圃和菜圃，家事一樣沒落下，甚至主動承包三餐，積極找食譜練習廚藝。反正遲早要自住自炊，增加練習次數才能更快進步，另外她也優先學習閣樓治療室藥櫃裡的成藥用途，為了獨居就醫不便能自救，或必要時協助來湖心別墅避難治療的人，至少尼莫哥和格林先生屬於確定名單，世界首富遭暗殺是家常便飯，城市超英也是高危工作。

從早忙到晚，外加不能錯過的每日論壇話題，到了上床時間魔女幾乎是沾枕就睡，這一點屋內超英們都能感覺出她沒裝睡，先前憂鬱嗜睡彷彿錯覺，魔女確實不是很開心，但她展現出驚人毅力與行動力，同時忍受更多不適開始接受藥物治療。

除了在餐桌上將米迦勒當成空氣，魔女學習獨立的綜合技能進度不僅沒落後，反而還加速，顯見她擺脫米迦勒的決心。

此外，需要米迦勒出手的怪獸問題終於蔓延到陸上，失控危險超能力者變多了，甚至有接近瘟疫瑪莉那樣的不死怪物，米迦勒請假外出的次數愈發頻繁，最高頻率二十四小時內就多達三次，但他仍堅持戰鬥完就立刻趕回湖心別墅。

尼莫不是沒給他開小差的機會，可惜沒人比他更懂米迦勒的固執，還有天使超英的固執有多沒用的事實，改善尼莫處境的功臣一開始就是軟硬兼施的馬修，米迦勒直到這次魔女伴護任務也和尼莫同居前都還是社恐反應能躲就躲。

米迦勒對魔女出乎意料的主動親吻，並沒有連動到日常表達上，難怪魔女認為他發病欠揍。

五天了，雖然魔女原本就放話不屑米迦勒的解釋，整整五天冒不出個屁，連尼莫都想揍米迦勒，這是態度問題。

可惜天使超英不但躲得起還打不動，魔女會抓狂半點不意外，尼莫只好授她祖傳心法－－做自己，好自在。別浪費時間猜別人的心，除非他三跪五叩捧著獻上來，不然晾著就是，不買的人最大。

魔女愣了愣。「男生也是這樣對女生？尼莫哥會這樣對喜歡你的女生嗎？」

「當然會。不過這麼做的前提是沒惡意也不玩弄對方感情，遇到我喜歡的女生，對方單身又不排斥我的話，我會主動獻上我的心，等候對方決定。但如果對方不是我的菜，喜歡我又不說，我也不能怎樣，那是她的自由。要是對方告白了，我會好好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歡試看看的交往關係，當朋友就能認識一個人的大概了，連朋友都當不了的對象，我沒辦法交往。」穿越前尼莫就是一個現實中毫無朋友的人，遑論女性朋友，遊戲好友名單倒是多采多姿，不過他猜有九成九都是男的，剩下的女性玩家還得假設對方已婚非單身或性向不合。

尼莫沒說無欲則剛，對魔女和米迦勒這個年紀的男女，有點曖昧經驗可能比感情記錄媲美鋼琴烤漆的尼莫要幸運，至少體驗過心動滋味了，就是得謹慎處理雙方關係。

就像馬修自承過的，連堂堂世界首富要交女朋友也希望是有感覺的對象，哪怕不到戀愛程度，起碼得有通往戀愛的可能，不然他寧可去做其他投資報酬率高或更具樂趣的事。

馬修和巨龍之眼敲定見面日期了，在這之前他透過視訊向尼莫確認魔女情況。「我覺得魔女妹妹不太快樂，米迦勒還沒給她交代嗎？」

「你比我更熟米迦勒，你說他是怎麼回事？」尼莫瞪他。

「還在卡論文題目？」馬修一貫下筆嘩啦啦不打草稿從頭一口氣到尾，追人或被追都是爽快定勝負，無法理解親了不敢面對的雄性社會現象。

「現在不說一巴掌或一輩子，要嘛在一起試試要嘛進局子，我聽說通常是這樣，當然喇舌當招呼的那種人另當別論。」感情關係不是尼莫擅長議題，身為資深鄉民還是有說三道四的基本功。

「我也不想替米迦勒做他的課題，誤導他反而糟糕，還是專注魔女這邊。她真是多變的女孩，我將她帶到湖心別墅，就是希望在忍受最高安保規格後，剩下都是她可以放鬆的空間，不說永遠，起碼讓她玩耍一陣子也好。」馬修在辦公桌後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目標是保命和最低限度自由時，沒有快樂學習這回事，身為超能力者更是如此。」因此尼莫對魔女的衝等行為挑不出錯處，所有超英都在做更超過的訓練。

尼莫隱約感到不安，他想起遊戲裡前一天還聊得好好的，一起刷怪不亦樂乎的中國網友，忽然就此消聲匿跡，尤其疫情期間更是屢見不鮮。

「石玉，我知道妳在勉強，沒人想看妳又倒下來。」尼莫回頭又對魔女發話。

「尼莫哥就沒有勉強嗎？當保姆不是你該做想做的事，而且我有私心，希望格林先生快點和巨龍之眼見面交易重要情報，讓我的存在能發揮真正價值，我也想替渤海灣怪獸討回公道。如果能幫我向巨龍之眼捎句問候，或讓我跟他視訊見一面感謝對方就更好了，沒有他的交易條件，格林先生不會千方百計將我帶到美國。」

對危機極度敏感的魔女當然看得出來不只尼莫卡在湖心別墅動彈不得，每回出現都滿臉歡笑的格林先生才是承受最大壓力的人，到底米迦勒的尷尬存在感還是持續吃白食的日子哪種更讓她受不了？大概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