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VI 第七章 (上)－風暴荒野

魔女補眠時，馬修回集團總部和行程表裡的孤星市公開活動露面打卡了，米迦勒也去巡邏出現可疑動靜的群島海域，由於不是明確戰鬥任務，天使超英不在湖心別墅並非大事，米迦勒隨時可以回防，倒不如說這就是馬修一開始隔離計劃宗旨，本來就打算由首富自己和尼莫來支援米迦勒，米迦勒一個人完全不靠譜，原則上只要不讓魔女獨處就好。

不僅是武力保護，馬修‧格林或任何超英陪在魔女身邊本來就具有鮮明政治意義，為了壓制美國政府裡仇視超能力者的反對派，就算內部有人不滿也都只能暫時吞下去。

為了和馬修祕密談話架起覆蓋人工島周圍高山湖的不規則監視網，因此流失許多能量的尼莫已經受不了靠躺平睡覺來復原了，他需要更加墮落的自我鼓勵。

魔女只睡了三個小時就下樓了，她還是無法穩定長時間睡眠，卻發現首富已經離開，剩下尼莫在廚房忙碌。

「為啥早上九點半就在準備煮飯？早餐皮蛋瘦肉粥不是還剩不少嗎？」魔女迷惑地問。

這段時間湖心別墅裡自動形成某種默契，還待在屋裡的人午餐都吃得很簡單，趁新鮮解決剩下的早餐再搭配一些輕食與水果，以不浪費食物和消滅剩菜為午餐精神。

「我要做烤雞翅和炸物拼盤搭配電影馬拉松舒解壓力，多準備一些順便當中餐，等米迦勒回來他要跟我一起看。」沒什麼壞心情是電影馬拉松不能治癒的，如果有，就再加幾片。

「我也要參加！我要吃烤雞翅！」魔女衝到尼莫旁邊，她已經學到跟捲髮青年客氣是自討苦吃，直白提意見，有來有回談判比較划算。尼莫本人就教訓過魔女，直接面對首富能撈就撈，馬修可是把魔女關在人工島上的主犯，從這點就能看出兜帽超英的個性。

「妳在生病還很虛弱。」

「你們快樂享受我卻只能躺在床上，嫉妒會加重病情，我認為這對控制魔力不是好事。」魔女陰著臉說。

「回報妳的體溫和血壓血氧數字，現在衝回房間量不算。」尼莫冷不防出題考核。

魔女流暢報出一連串數字，尼莫挑了下眉。「所以妳預判我會問這個？」

齊髮少女搖頭，解釋道：「這是我答應格林先生的事，我正學著努力落實。但我今天真的不想『很健康』！你比我更懂那種感覺吧？沙拉曼達也說想體驗道地廢宅鬆弛感一定要找你，一切煩惱都會煙消雲散！尼莫哥。拜託！之後我會補功課和運動進度，但我現在真的很難過！」

好的，安琪‧沙拉曼達，火蜥蜴舌頭的確很長，尼莫記住了。

「尼莫哥，你剛剛在練習超能力嗎？感覺你很累。」

「差不多，我的必殺技需要空間，也不能隨便在城市裡施展。」尼莫含糊帶過。

「哇！」魔女發出現羨慕的聲音。

但她隨即又問：「萬一這時敵人出現怎麼辦？」

「我不會正面迎戰，優先帶妳逃跑，馬修和米迦勒負責處理入侵者，雖然我認為敵人最需要擔心的是妳的魔力自動攻擊。」尼莫不諱言由他留守時發生意外的應對方針，避難流程大家事先有共識最好。「都已經框了這麼一大片高山湖和原始林讓妳和人群保持距離，敵人還來找死只能說活該。不過我建議妳準備避難包可以隨時揹著走，裡面放些實用和妳需要的物品以及替換衣物。」

「尼莫哥你也有避難包嗎？」

「到我這個階段都直接就地取材或撐到後援出現，另外我有不只一處安全屋。」忍者超英說。

尼莫也沒想過從小現實就是生存遊戲的自己，穿越後避難包定義從攜帶至少保證存活三天的物資，變成「避免超英身分曝光社死災難的裝備背包」。

「聽起來很棒。」

「不，這只表示工作和麻煩爆炸多，用不到安全備案才是最好的生活，但不做準備的蠢蛋死得快。」過來人發表痛切體悟。

尼莫簡單回了幾句後繼續專心處理要放入烤箱和油鍋裡的食材，魔女則在一旁打下手，除了很多肉以外還打算作蔬菜天婦羅，看來連米迦勒和馬修的份都準備了。

反正炸物也需要二次炸才酥脆，有人要吃再回炸加熱就好。

「妳幫我看著烤箱，我沖個澡，妳跟我先吃烤雞翅就好，我不希望妳消化不良，但如果能讓妳心裡舒服點，我特別容許今天妳可以事後吃胃藥，嘔吐或拉肚子都是妳的自由。」尼莫出過冷汗，身體已經乾了，就是有些黏膩感，加上又是醃肉又是油炸種種汙染工程，為了電影馬拉松的神聖儀式還是得去淋浴一趟。

魔女趁尼莫轉身時打開廚房水龍頭潑溼臉，乍看是為了提神，不這麼做她會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不多時，一切準備就緒，魔女獨佔長沙發鹹魚躺節省體力，尼莫則坐在單人沙發上，這也是個相對更適合面對入侵者的守護位置。

「我們先看一部，看完馬修和米迦勒差不多回來會合了。」尼莫說。

「好啊！要先看哪部？」

「經典的〈迷霧驚魂〉，探討人性險惡的片對親身經驗更深刻的妳來說應該偏無聊，電影馬拉松就是要從無聊的片開始漸入佳境。今天主題是外星生物入侵。」尼莫決定無視馬修抗議，優先考慮魔女的觀影感受。

「其實不一定真的無聊對吧？」魔女也習慣了尼莫的表達風格。

捲髮青年笑笑道：「反正以後怪物會愈來愈多，當作參考資料看也不錯。關於經典電影，無論喜不喜歡，妳一定能和更多普通人有共同話題，當然，短期內也許只能透過網路。」

「我相信再怎樣都比讀聖經有趣多了。」魔女認真的說。

米迦勒剛好在第一部電影播完後回到別墅，明顯不是巧合，大概是不想在劇情高潮時打斷氣氛，尼莫肯定會先讓米迦勒回報情況。

「西印度群島那邊親臨現場感想如何？不是特定島嶼或限定範圍，那裡可是很複雜的區域。」

「不同島嶼都有人零星失蹤，但缺少怪獸目擊情報，水下環境也沒發現破壞痕跡，近期我會特別留意那塊區域，目前談不上出現威脅。」

「如果讓你就預警程度打分數呢？」

「很難量化……沒想過這些，我過去不會專門守在同一個地方，總有其他可疑跡象、具體威脅或求救訊號，那些小島消失人口沒比美國各州森林失蹤事件嚴重，不過馬修說森林失蹤事件是複合式原因，具體答案已經陳列到三百多種了。」米迦勒說。

尼莫這兩年來也在流星雨觀察家論壇上看過許多解謎記錄，同意那些全都不是該出動米迦勒的理由，比如懸賞拍攝神祕生物和尋寶遊戲，人類自己作死的失蹤原因就佔了一半以上，沙拉曼達和美軍也貢獻不少有料的超自然調查記錄，不斷劃出生人勿近的禁區。

「小島交通不便，人們依賴彼此生活，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可以讓馬修派調查員去，不同專家角度說不定更容易發現真相，既然引起你注意，有值得一探的價值。丟給美國政府去查也行，反正他們肯定在不同部門下都設立了超自然現象對應單位，沒立即威脅正好當成練手。」尼莫認為米迦勒應該要學習大人的做事方法，拒絕無意義加班和權責分明，何況他還不是基於某種使命豁出去拯救世界，純粹就是習慣打怪。

「了解。」

米迦勒向來對尼莫的建議照單全收，尼莫很少干涉他的行動，主要是之前尼莫對米迦勒了解不深，這次魔女照護任務正好補上關於米迦勒的真實記憶，作為喪失本名的靈魂穿越者，尼莫對這個陰錯陽差給了他外掛開場的舊識小朋友自然感激，加上前身欠的情債（師徒感情），尼莫確實想要好好照顧這個強大又脆弱的超能力者，拉住米迦勒別讓他掉進深淵裡變成怪物。

住在一起的確有好處，米迦勒是即問即答的個性，至少目前他就像本若有本事摸到就能打開的書一般毫不防備身邊人。

「今天午晚餐沒有固定時間，餓了就吃，我們要繼續電影接力了，想從頭一起看就等你一會兒，順便準備你的食物，你剛剛才從外面回來，如果要跟我們坐在一起就去沖澡換件舒適衣服，想休息或做自己的事也行。」尼莫挑剔地看著難得恢復銀甲光翼造型的米加勒。

明知天使超英身上比無塵室更乾淨，可惜這是觀感問題，知道米迦勒戶外巡邏回來沒洗澡就是怪怪的，風塵僕僕的緊張感會影響旁人心情，此外，尼莫確實故意訓練米迦勒保持普通人進屋習慣－－台灣式的，彷彿米迦勒當真浸了一身海水沙塵。

「馬上就好。」米迦勒拖著光翼直接往樓上走，由於尼莫警告過別直接在魔女面前秀緊身衣，讓他穿睡衣直接變身又有點那個，折衷方案就是米迦勒直接去沖澡順便換家居服－－通常是睡衣。

電影馬拉松中途又加進一名陪跑人士，座位跟著大風吹，尼莫將自己的位置讓給米迦勒，坐到魔女的長沙發上，三人座沙發容納兩人綽綽有餘，此舉讓魔女下意識坐起，精神抖擻。第二部電影尼莫選了史蒂芬史匹柏導演與湯姆克魯斯當主角的復古科幻小說改編片〈世界大戰〉，讓魔女從較低科技年代開始感受特效爽度，除此之外，缺乏英雄登場的普通群眾遭外星人追趕屠殺，這種劇情應該會讓魔女更有共鳴。

安全手機一響，尼莫順手接起。「啥事？馬修，我們在忙呢！」

「忙著看〈世界大戰〉不等我！這部我沒看過耶！」首富認為學習庶民新知很重要。

「乖，你很多部都沒看過，而且這部我覺得當下沒那麼好看，主角群讓我很煩躁，只是劇情還蠻忠於英國原著，耐人尋味，場景和音效不錯，另外加入很多美國元素，適合魔女觀摩。我們還在熱身階段。」尼莫說。

尼莫已經事先提醒過這對年輕男女電影馬拉松就是要一邊做雜事聊天一邊不正經地看，嚴禁正襟危坐，捲髮青年盯著大螢幕講電話直接示範。

「你會這麼說算是好評了。」馬修在彼方哀怨地表示他的行程又被拖慢了。

「現在工作不重要的話，你也可以用手機連線偷看，這樣就能追上我們的進度。」尼莫給出不合諧建議，世界首富工作時經常一心多用，都能健身同時開視訊會議了，看個小電影不算什麼。

「不要，我第一次要跟你一起看，我們可以另外約時間，這部特效還比不上東岸怪獸那場戰鬥，沒有你的吐槽我一個人看不下去。」馬修義正詞嚴的說。

「隨便，你忙你的。有空回來再加入，再見。」尼莫覺得聊得差不多，於是掛電話。

馬修千先萬苦總算趕上電影馬拉松第三輪，可惜他沒有投票權，尼莫挑了兩步調性主題接近的電影〈突變第三型〉與〈老師不是人〉讓米迦勒和魔女選，都是異形偽裝成人類滲透團體的主題，米迦勒紳士地將決定權讓給魔女，魔女則毫不猶豫選擇年代較近的校園片。

餓著肚子就是等吃電影配餐的世界首富總算如願以償，而且魔女選的片子馬修同樣沒看過，又是上個世紀美國生活背景，對米迦勒和魔女反而具備新鮮感，從來沒正常上學過的馬修也覺得有趣。

四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劇情，魔女忽然發出靈魂拷問：「如果現在客廳四個人裡有人被異形寄生取代，你們分得出來嗎？」

「就是馬修吧！只有他在外太空待過。」尼莫應聲回答。

在場除了魔女，其他人都知道馬修是利維坦，別說異形了，當外星母艦綽綽有餘，連米迦勒都難得露出調侃的微笑。

「唉呦喂，我們討論的是已經入侵到地球上的外來物種，公平點，從地面生活開始算好嗎？」馬修瀟灑地撥了下頭髮。「能完美取代我的異形不需要寄生偽裝那麼low的手法，直接征服世界就好啦！順便說，我提過開車進入基地那條公開產業道路身分檢查非常嚴格煩人，就是為了預防這種情況。」首富平常都搭直升機出入也是不想自找麻煩，雖然遊戲規則就是他訂的。飛行員和地面火力控制人員之間都有馬修隨時更新的出入暗號和亂碼特殊頻率雙重保險，通關手續依舊比陸路簡單許多。

「所以你沒有超能力也分得出來嗎？格林先生？」魔女好奇問。

「熟人當然分得出來。說不定女孩子特別有優勢，我好多朋友都抱怨出軌被抓包，女友比CIA還恐怖，這還只是人類脫序行為之一。妳的問題是在知道有人被寄生情況下能否區分，我向妳保證，普通人的直覺和排異性非常厲害，當然一般人沒事不會作異形寄生這種科幻假設。」馬修補充道：「精神疾病裡有種隸屬於妄想症的特殊疾患，叫替身症候群（Capgras delusion），就是懷疑身邊的人被取代，嚴重的話甚至會攻擊或謀殺親友。大腦顳葉和杏仁核同時功能受損也可能引發這種狀況。」

魔女對首富信手拈來的科普回答非常滿意。

「尼莫哥呢？」齊髮少女轉頭問。

「我隨時做好你們被異形寄生或遭反派精神控制的心理準備，哪裡可疑不對勁，我會想辦法『好好確認』。」尼莫若無其事的回答卻讓眾人有點發冷，他沒說能不能，答案也是無庸置疑，而且撂話在先不走心證路線打算科學辦案。

魔女看向同坐一張沙發的米迦勒，意思是讓他自己回答。

「我不只靠臉認人，認識的人能量和身體變化稍有不同我會提高警戒，被寄生或操控後生理構造、生物電與化學反應改變，還有下意識小動作和微表情，不用非得是熟人，馬修說普通人直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KS也教過我判斷人格異常和精神病患行為的訣竅。」米迦勒表示不管用不用超能力他都辦得到。

「魔女妹妹還沒說說自己，妳對外界如此陌生，要怎麼判斷接近妳的是不是本人？」馬修玩笑地接力問句。

魔女一臉迷惑反問：「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啊！雖然目前沒真的遇過，大概想攻擊我的異形不是自爆就是被我的保護者幹掉，羅布泊人口失蹤事件，我的石塔才沒出事。能夠完美模擬人類，那就是高級智慧生物，受魔力影響可能性就更大了，有機會的話我還挺想驗證看看。等我的能力控制再進步一點，應該就能分清楚某個人類是不是人外存在偽裝了，目標如果缺少人類本能對我來說會非常明顯，和對方不受影響是不同感覺，比如說魚和人的本能就不一樣。另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我不靠魔力也分得出來。」

「那麼以後如果抓到類似怪物，我就邀請魔女妹妹當特聘研究員好了。」馬修笑著說。

電影馬拉松就在這種夾雜怪異與專業的垃圾話中持續前進，眾人漸漸變得飽足慵懶，某個瞬間，魔女極其自然將一隻坐到發痠的腳放到米迦勒大腿上舒展。

「……」米迦勒動也不動。

齊髮少女一臉「快誇我」的表情期盼地看著尼莫。

這不叫拿下什麼才是拿下？她已經拿下米迦勒了！沒有證據就製造證據！

「米迦勒，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可以把她的腳拿開。」尼莫公平的說。

「沒感覺，還好。」米迦勒想起他跟魔女之間有祕密交易，拒絕的話事後還得聽這個女生抱怨檢討他不配合，加上她這麼快就恢復精神實在令人意外，米迦勒決定隨她去。

米迦勒也想要被尼莫安慰，參與KS個人嗜好活動，他不願破壞此時此刻的輕鬆氣氛，再說他已經從過去觀察尼莫經驗中發現室友和朋友都會這麼做，但尼莫只會把腳放到同性身上，沙拉曼達沒變身時也常用腳搭著尼莫，變身後就變成尼莫趴靠赤紅巨蜥了。

首先表示他不介意這種肢體接觸行為，之後說不定就有機會輪到自己？米迦勒非常有前瞻性地思考著。

「哦。」首富表情不變，金眸卻在發亮。

尼莫把靠背扶手主人椅搬到長沙發旁，靠近魔女那邊，和馬修的單人座沙發之間隔著太平洋般的茶几。

「我開放抱抱，誰都可以，來我溫暖的懷裡吧！」馬修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