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花園中一人一鬼已經建立初步友誼,目睹黑娜被鬼魂綁架的帕雷亞心急如焚。

 

「快點!跟我去救人!」帕雷亞追出一段距離失去白衣女子和黑娜蹤影,只好挫敗地折回,考慮幾種作法都行不通後,他快步走回酒窖企圖拉起茫然的瓦肯禮一同營救黑娜。

 

「吵死了,人類!別打擾本少爺休息!」瓦肯禮張開半邊眼睛,看見叫喚自己的人是帕雷亞,立刻無聊地閉回去。

 

「你是黑娜的伴護,又是賢者的朋友,她出了事,你怎能還在這裡喝酒!」帕雷亞責難道。

 

不管瓦肯禮是什麼種族(大概是精靈吧?少年猜測),既然有黑娜和海奇亞斯的保證,加上今晚非人種族和會魔法的嘉賓夠多了,對於被幻焰包圍的瓦肯禮,帕雷亞一開始就見怪不怪。

 

「我只是口渴了!誰說我沒做事!」瓦肯禮嘟囔。

 

「這一個那一個都只會使喚可憐的瓦肯禮,瞧瞧他們自私的嘴臉!」

 

「如果你不是站不起來,就快點把你手上那瓶酒喝完來幫忙!否則你就不是男人!」帕雷亞急了,大聲催促瓦肯禮。

 

「我當然不是男人!至少不是像你這種蛋白石似的小小男人。」瓦肯禮打了個呵欠,張開眼睛忍俊不住發出笑聲,毫無醉眼矇矓的跡象,帕雷亞這才知道他被捉弄了。

 

「我是被這些酒的香氣和記憶弄醉了,可不是人類說的酒精這種東西。釀過這些酒的木桶,來自某座森林的樹木,森林還只有一些小樹時,我或許曾經到過那裡。釀酒的水從誰也沒見過的泉源開始旅行,有好長一段都是杳無人煙的野生溪流……」

 

帕雷亞才以為瓦肯禮很清醒時,他又恢復醉漢的咕咕噥噥。

 

簡單地說,雖然不是人類的醉酒,但瓦肯禮還在醉。

 

「總之,快點跟我去找賢者大人的學徒!她可能有危險!」帕雷亞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他說。

 

「原來你除了平常那副正經模樣,也會這樣動手動腳。」瓦肯禮懶洋洋地站起來,半掛在帕雷亞肩膀上。

 

「你認識我?」今夜第一次和黑娜見面,從黑娜口中知道她的同伴是瓦肯禮,帕雷亞不懂對方那看似熟稔的語氣從何而來。

 

「我從你還不會拿劍就認識你了,帕雷亞『殿下』。」說到敬稱時,瓦肯禮還故意揚高語氣戲謔,顯然他半點也不把人類王族的崇高身分放在眼底。

 

「我跟海奇亞斯生活好幾年了,他認識你多久,我就認識你多久。他那少根筋的小學徒你也見識過,很有趣吧?」瓦肯禮完全幸災樂禍中。

 

「這些以後再說!快點!」帕雷亞扯著他走,兩人才剛踏出酒窖地道,一瓶未開封的酒便當頭砸下!

 

帕雷亞和瓦肯禮驚險躲過酒瓶暗器,那瓶酒應聲落地變成碎片,少年們同時往前疾奔,走廊上方懸浮著一排酒瓶炸彈開始自由掉落,同時附近也響起接二連三的驚叫聲。

 

失蹤的美酒謎底揭曉了。

 

「所以我才叫那些鬧事的鬼傢伙留點庫存給我喝,不然豈不太浪費了?」瓦肯禮盯著地上的酒水汙漬惋惜道。

 

兩名少年靈巧地避開掉落物,剩餘酒瓶攻勢一變,直接襲擊兩人。

 

「煩死了!想試試靈魂被燃燒的滋味嗎?」瓦肯禮抽出細劍,劍身燃燒著白金色火焰,被他直接揮向迎面砸來的酒瓶,玻璃瓶身剎那變成粉末,酒液來不及潑灑落地,竟直接蒸發無蹤。

 

其他預備攻擊的酒瓶停在空中,彷彿某個看不見的人驚愕無措的反應,然後同時失去力量摔回地面,劈哩啪啦粉碎,四周轉眼間死寂無聲,徒留一地狼藉,帕雷亞訝異地看著將焰劍還鞘的瓦肯禮。

 

「請不要傷害他們。」半晌,帕雷亞澀澀地說,他指的當然不是活人,但帕雷亞使用的稱呼,將對方等同於活人看待,敬畏而無奈。

 

沒有抱持著特殊感情的旁觀者並不會有這種語氣。

 

火精化身的少年僅是歪著頭看著他。

 

「帶路吧!你知道要去哪裡找人。」

 

帕雷亞領著瓦肯禮進入一間休息室,裡面掛著各種尺寸的油畫,肖像和風景都有,帕雷亞走向某幅一人半高的長幅油畫,油畫的主題是玫瑰園。

 

「入口在這裡。」帕雷亞開始吃力地想推開油畫,連金屬框和木板在內要移動沉重的玫瑰園油畫,恐怕得耗費成年男人的全部力氣才辦得到,顯然這幅大畫不只是掩人耳目才放在祕密入口上,更多是為了隔離。

 

瓦肯禮看不慣帕雷亞磨磨蹭蹭的動作,單手掀起巨型油畫,底下果然露出貌似許久無人出入的暗門。

 

兩人正要打開暗門之際,背後響起一道不敢置信的聲音。

 

「殿下,你在做什麼?」

 

「漢克師父!」帕雷亞連忙從油畫旁起身,發現精靈首領也在場,蘇塔王子腦海一片空白,心情倒是非常尷尬。

 

「我可以解釋……」

 

好奇的精靈首領卻是蹲跪下來觀察半掀起的油畫下方風景,此舉讓漢克和帕雷亞同時無言。

 

「到底要不要進去?我手痠了!」頂著沉重油畫半天發現沒人理他,瓦肯禮不愉快地出聲提醒。

 

「瓦肯禮,等等,有人來了。」帕雷亞提醒他稍安勿躁,白金少年於是乾脆把畫放下來,回身跟著注視走進休息室的漢克和蒙達希克。

 

「我們跟著靈騷現象追蹤到這個房間。」漢克報告。

 

「啊,漢克‧比留斯,我本來要找你。」火精露出「任務完成」的放鬆表情。

 

「你難道是瓦肯禮?」漢克沒看過瓦肯禮的人型姿態。

 

「如果你和巫師一樣聰明,沒錯,我不是瓦肯禮。」火精故意把話說得很拗口,漢克真不知道他是嘲諷巫師族群,海奇亞斯還是自己,也許是全部。

 

「黑娜被鬼魂綁架了!」帕雷亞趕緊切入正題。

 

「什麼時候的事?」

 

「不久前。」

 

「我們方才也在走廊上遇見白衣幽靈,是她綁架黑娜?」漢克追問。

 

「我沒看見,當時太暗了,他們也可以選擇是否讓我看見。」帕雷亞挫敗地說。

 

「但我懷疑黑娜可能被帶到姑姑的玫瑰園裡,如果要藏一個人,就只有那裡了。」

 

「玫瑰園是三十年前利希妲公主未出嫁時親手培育的『光之庭』嗎?」漢克小時候聽說的浪漫故事,事過境遷,也是上一代人才記得的傳說。

 

「那座玫瑰園應該已經不存在了。」漢克尋思。

 

「還在的,父王為了避免有人進入光之庭,在光之庭周圍擴建房間,面向庭園的牆一律不造窗,用新建築將那處隔離,只留一條暗道可以從屋內過去。聽說這是姑姑臨死前的遺願,她希望死後還能在自己的玫瑰園散步,不受人打擾。」帕雷亞說。

 

「所以,蘇塔國王滿足了她的願望?」蒙達希克問。

 

「這件事的確屬實。」帕雷亞為難地承認。「只是姑姑後來不只在光之庭散步而已。」

 

「那裡是亡者的庭園,也是我們不該造訪的禁地,會去那裡的只有幾個皇家巫師,他們會在光之庭施放一些魔法,確切的效果我不清楚,大概是保護皇宮裡的人,或穩定鬼魂的情緒之類?」

 

「沒想到皇宮裡竟有這種地方。」漢克喃喃道。

 

「這其實是很常見的需要,死者聖地可以讓一些強大鬼魂不至於因為流浪而變成狂暴惡靈或被邪惡巫師利用。」精靈首領走近玫瑰園油畫,伸手觸摸。

 

「這幅畫的魔力波動非常強,恐怕人類巫師直接在畫上製造出入口。嗯,畫拒絕我的進入,或許只有獲得王家認同的人類巫師能夠穿過畫布。」

 

「我想你說得沒錯,我也看過姑姑和其他祖先從這幅畫出入,猜想畫裡藏有玄機,直到有天晚上我看到父王不是用魔法穿越這幅畫,他掀起油畫,後面有個暗門,這可能是一開始就有的機關。」帕雷亞描述當時的印象。

 

「事後我曾派男僕幫我取下那幅畫,但集合三人之力都不能移動分毫,我想油畫本身就在保護入口,只是貝洛夫家血統或許可以減弱畫上的魔法抗力,因為這幅畫的保護魔法跟我的親族有關。」

 

「對某些具有強大魔力的生物,油畫也不是全然有用。」精靈首領看著單手就把油畫掀起來的瓦肯禮。

 

「黑娜是白銀賢者的學徒,海奇亞斯說過她擁有魔力,所以某位王族英靈如果故意想綁架她,就可以直接將她拖過油畫上的魔法出入口了?」漢克就聽到的說明推測問。

 

「理論上可能發生。」精靈首領說。

 

「說這麼多,進去找一找不就明白了?」瓦肯禮不耐煩指向暗道。

 

「既然是歷代王族英靈,應該不會有危險,除了惡作劇以外?」漢克有點赧顏他竟然沒認出著名的利希妲公主,難怪白衣女子會生氣,這裡本來就是那些皇室鬼魂的家。

 

「我不這麼認為,漢克,你們最好提高警覺,和一切活著的生物相比,鬼魂是另一種存在。」精靈首領給出他的忠告。

 

帕雷亞垂下目光,略微調整站姿希望不露出破綻,其實他扭傷的右踝因勉強跑步正疼痛不堪,但帕雷亞會扭傷並不是粗心大意的意外。

 

少年王子抬起頭,卻正好看見精靈首領冰白眸子正盯著他的傷處,而一旁的騎士即將發現精靈注意的重點。

 

帕雷亞猜想他一定是不自覺中懇求了對方,因為那個高大的精靈最後移開視線,對帕雷亞微不可見地搖頭,但還是沒有揭穿這件事。

 

他們掀開油畫走入暗道,隧道裡堆積不少灰塵,看來即使是蘇塔國王也很少進入光之庭找祖先敘舊。

 

暗道不斷往下傾斜,然後恢復平坦,當眾人覺得快到出口時,狹窄走道忽然衝出一頭口吐白沫的死亡戰馬,揚蹄將要踐踏入侵者!

 

「我說過少擋路!」瓦肯禮飛快抽劍砍斷馬頸,劍勢甚至波及牆壁,留下一道散發焦味的深深凹痕。

 

毫無預警被斷頭的戰馬連同伏在馬背上的亡靈散成黑霧鑽入縫隙,前方走道伸出許多蒼白手臂,有如搖曳著抓取獵物的珊瑚觸手,即便想阻止聖地被入侵,但連腳印都泛著火焰的瓦肯禮還是獲得良好開道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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