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陽明山上有一座城堡,城堡裡住著被詛咒的三位公主和一位王子,以及王子的僕人,時間緩緩地流逝,就像塔樓滲漏的水滴,小聲而迅速地敲打著石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數的瞬間不斷重複著,就像兩組巨大的鏡子互相對映,反射出無窮無盡的虛象長廊。
油炸食物香味飄來,男人在座位上伸伸懶腰,運動後的修長手指擱在鍵盤上,骨節分明,是一雙藝術家的手。
「不可以說謊,醫生,神討厭說謊的人。」
護士一邊將覆有鐵蓋的餐盤小心放置桌上,探了探文字處理器的螢幕內容。
「小春,寫作本身就是創造謊言,神也讓我們發展藝術和幻想不是嗎?」醫生微微笑著,嘴唇弧度持續一秒,恢復原本敉平的線條。
實在是很奇妙的笑法,和一般人習慣持續笑著表達愉快不同,醫生似乎只喜歡對專心聽他說話的人做出指標性的情緒反應。
護士端來的銀盤此刻失去吸引力,孤單地躺在巨大鋼桌邊緣,和蒼白文件堆互相映襯。
「午餐時間到了。」小春忽然低頭看錶。
「放著吧!我先去看看公主們情況,醫護人員職責是保障病患有充分規律健康的生活,小春,妳要更努力地餵食。」醫生輕輕拍了小春後肩勉勵她。
「今天情況比較特別,食物不好處理,病患們也沒有食慾。」小春兩手按著胸口,有點緊張地回答。
「那可不行,如果真的有困難就和我說,我們一起面對職場上的小麻煩,不是這麼約好了嗎?親愛的小春。先去看看讓妳頭痛的那位公主吧!」醫生翻開紀錄簿,填上現在時間,將鋼筆插回上衣口袋。
「但是午餐……」
小春終於瞥一眼由她端來的銀盤,金屬蓋掩得異常密實,熱氣全困在裡面衝撞著。
「我喜歡涼一點的口味。」醫生如是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循著水泥樓梯往上移動。
醫生和小春所處的白色別墅,外牆和屋頂長滿攀藤植物,和山林融為一體,別墅共有三層樓,一樓分配為大廳、廚房、實驗室、活動間和三間病房,二樓則隔出五間房間和另一處集體治療的室內溫室,最後是在屋頂開了一扇小窗的閣樓,建材則採用防火耐震的複合材質。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病房都加固了牆壁地板並強化隔音效果,裡頭居住的病患全是頂級VIP。
乍看有些年代的建築,其實內在已經精細地翻修改造過,正確形容是改建再作舊修復成老照片裡的樣子。
別墅結構並項表面那樣簡單,醫生接手照看特定少數病人時,這間私人醫院還是呈現在老照片裡的歷史建築,內在結構就已經包括神祕的地下室與仿照醫院的隔間,只有外觀像民宅,據說是國民政府遷台不久後就建立的豪宅,至於為何會建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原因不明。
醫生將工作地點設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至於他為何不選採光充足外加通風良好的房間,唯一的特約護士。
私人療養院的醫院人員精簡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僅有兩名全天候駐院的醫生和護士。
每日例行巡診,首先是一樓病房,門上附了層黑色強化塑膠,遮住底下的不鏽鋼金屬面,醫生用磁卡加指紋驗證打開密碼鎖進入。
「不要那女人,讓她出去!出去!」低啞女聲像蛇那樣嘶叫。
「小春,把門關上。」醫生視線不曾離開眼前的女性病患哪怕半秒。
金屬門與鎖之間發出一聲摩擦,又恢復先前的禁錮狀態。
「這樣好嗎?A,按規定男性醫生不能單獨會診女病患。」醫生把紀錄簿夾在腋下,定定地看著病床上的女性。
這是個有趣的問題,醫生必須遵守醫病倫理的義務,管理整間私人醫院,他卻將判斷對錯的權力不經意地透過對話遞給了病患,猶如一小塊芬芳誘惑的禁果。
病患制服設計是對襟單衣,只在腰間用帶子繫住,被稱為A的女性病患衣著紊亂,衣襟鬆開露出豐滿線條。
仔細一看,女性A的身軀到處都纏滿了繃帶,乍看之下像蜿蜒在被褥上的白蛇,右臂部分缺了前半截,從關節處妥善地包紮好,猶滲出些許紅。
長髮曳地,女性抬頭的姿態神似某種未被記錄的美麗爬蟲類。
「不要緊,雨夜醫生,我不要您身邊有任何女人,而且人家也不是病患,只是來度假而已。」A嘟起櫻花般柔嫩的唇,拍拍床邊,示意要醫生靠近。
「小春是護士。」醫生莫可奈何的苦笑,可惜A看不見,她的臉被一圈圈繃帶完全包覆。
「護士也不行,醫生是我一個人的。」撲入醫生懷中,A滿足地嗅著醫生身上的氣味,忽然驚喜地抬頭。
「是那個味道!醫生你真的實現我的願望。」
麵粉和著調味料在熱油中翻混,肉類的濃郁香氣。
「幸好有小春幫忙,我對烹飪一竅不通,所以不要太討厭她,繃帶不好好更換,傷口會發炎得更嚴重。」彷彿面對著一個孩子,醫生孜孜不倦叮嚀道。
「那人家就稍微忍受好了。」A嬌蠻地扭過肩,過了半晌,接續道:「這次還是想要醫生幫我處理,最後一次。」
「真是最後一次。」白袍男子說。
醫生扣著A下顎,溫柔地轉過她的臉孔,一圈一圈拆下繃帶,女性的眼瞼顫抖著張開,露出一雙特異的橘色瞳仁。
手指穩定地將透明藥膏擠入,等那雙睫毛上下搧了搧,均勻將藥膏掃到眼球表面,醫生拆開消毒繃帶嫻熟纏繞。
「您好溫柔,雨夜醫生。」A迷幻地呢喃,嘴裡散發出微妙的芳香氣息,彷彿某種引誘雄性生物的資訊素。
「可能是這樣。」
醫生打了個單結,順了順女性的雪白髮絲,女孩子愛美,即使住院也要求儀容姣好。
「您是不是只對我一個人溫柔呢?」
「似乎不是。」
「我不要這樣!我要您只對我一個人好!」
A傾倒出狂暴的情緒,透明長指甲伸到醫生咽喉,白袍男子睫毛不動分毫,笑意依舊輕柔,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在病患和護士眼中一直都是溫和得有如晨光的男子。
瞬間,白髮女病患又恢復平靜無波的表情。
「對不起,您一定覺得很困擾,A會更努力克制自己,不會讓您的努力白費,醫生,您是如此地潔淨,您對任何事物都是公平的。」長髮女子握著醫生的手按到自身左胸,柔軟的觸感隔著繃帶顫動,他依舊毫無觸動。
「汙穢的我能與您相遇是巨大的幸福,只有您有資格食用我,下次,請先烹調我的子宮吧!淨化我最骯髒的地方!」
A移動著醫生手指搓揉乳房,唇瓣微啟,露出一點齒尖:「最後,就是這裡,我真希望那天快點到來。」
「A,不能太著急,妳父親希望妳好好活著,這是妳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
醫生抽回手,扶著白髮女子躺下,溫柔地替她挹緊被角。
「父親?那禽獸?」A忍俊不住笑了。
「如果是雨夜醫生的希望,我會活久一點,現在,吻我,你專屬的吻是最佳安眠藥。」
醫生傾身以唇碰觸A的額頭,床上人兒果然安分不再蠢動,發出均勻呼吸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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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時三十分,病患A觀察紀錄:
躁鬱症有加重傾向,食慾不佳,但在控制範圍內,可吩咐小春準備較為清爽的料理。病患A對醫生的依賴程度比預期嚴重,父女多重亂倫的關係似乎帶給病患A深遠罪惡感,遵照病患A要求進行洗禮,在促進其生存意志上有正面功效,一個月後可考慮進行集體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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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門扉鎖上後,醫生盯著病例思量,鋼筆在指尖打旋,然後簽上流利的字跡,雨夜。
「醫生,很累嗎?」一隻素白小手撫上醫生臉頰。
醫生以手指包住安慰的小手。
「一點也不,小春,妳真好。」
接著是二樓的房間,那間構造特殊的病房從不上鎖,不存在任何機關陷阱,但醫生嚴禁小春進入病患B的領域。
走廊很暗,牆壁上伸出滴滿蠟淚的燭臺,白色蠟燭靜靜燃燒著,春夏秋冬的力量都干預不了氫與氧的消耗。
「醫生,今天的主題是?」房裡的神祕女病人問。
越過地上散亂的幾枝玫瑰,醫生矮下身子跪行進入不到半人高的入口,一些花蕾被壓碎發出模糊呻吟。
塌塌米地板角落,椎狀巨大黑色物體顫動,響起瓷器般的清澈聲音。
女性有一張清癯秀麗的瓜子臉,脖子包著黑色喪服的美麗蕾絲,頸部、軀幹像吹氣球般膨脹臃腫,重疊著一層層肥肉,雙腿也穿上黑色緊繃彈性絲襪。
她像坨攤開的肉之花,被強韌的衣服材質勉強束縛出人形。
醫生從紀錄簿抽出一本個人誌,封面與標題都採手繪製作,書本被放置在層層波浪的裙襬邊。
「大作拜讀過了,非常地纖細,令人感傷。」
醫生摘下眼鏡,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著臃腫女性,肥女兩頰立刻泛起紅潮,側臉避開。
「您太客氣了,醫生,請用力地批評我這個幼稚而低俗的故事……」
「若一定找出缺點,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缺乏了勇氣。」醫生以手指劃過書緣,無以明狀的優雅風情令病患B心跳加速。
「今天的主題就是勇氣。」
「是……是的,的確就是如此,我總是無法辦到這點。」病患B囁嚅著,「啊!醫生,請不要記下來。」
見醫生翻開紀錄簿,肥女忽然有了動作,她作勢前撲,卻心有餘力不足,彷彿一隻龐大黑色蟲子蠕動了幾吋。
「不要緊的,這份紀錄並不會作成報告遞交到任何地方,純粹是為了讓妳們變得更好的參考日誌,其他客人也十分配合。」醫生誠懇地解釋。
「對不起,原諒我的衝動……」
「沒發生什麼令人在意的事,不是嗎?」
醫生一笑過後略為調整坐姿,眼角餘光捕獲幾隻老鼠竄過書堆家具陰影的殘像。
「回歸今天的主題,B,勇氣是發自內心,對創作者來說,感受自己和他人的心非常重要,妳能說說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聽見醫生的要求,B顯而易見緊張起來,過了一會兒後,B發出粗重呼吸,手指用力地擰著大腿。
「我是豬!是卑鄙低賤的垃圾,我連當性愛玩具的價值都沒有,我不配有勇氣,我沒有心靈,醫生!我說我會寫作是騙你的!我只是浪費紙張寫一些和我一樣腐爛的廢棄物!」
鋼筆尖在紙面上沙沙舞蹈,醫生認真地記錄,抬頭給她一記微笑。
「B,妳是如何稱呼母親,對了,這是我的習慣,我一向稱呼父親為父親,母親為母親。」醫生的瀏海正好垂到眉毛下,覆蓋著淡淡陰影,大部分短髮後梳,彷彿想營造精明幹練的印象,卻敵不過他身上多到無處放置的隨和氣質。
「沒有,醫生,沒有那個人。」B呆滯地回答。
「父親呢?」
「主人--叫主人父親是不敬的,像我如此卑鄙污穢的肥豬……」
「回答我,妳願意對我完全的坦白嗎?我希望每天的對談能夠對妳有益。」
「我、我願意,醫生,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B滿臉通紅,結結巴巴。
「妳能告訴我記憶中最深刻強烈的部分嗎?」醫生直接發問。
「……」
「有答案,不能說?」
「會死……會比死還慘,比現在還慘……」她像一隻產卵中的蟻后痙攣蠕動著。
「好的,那我們換個方向,妳喜歡讓故事裡的主角幸福嗎?」
「喜歡。」
「戀愛是需要勇氣的,勇氣是重要的引擎。」
「可是,那只是垃圾……」
「既然是垃圾,那麼也不會更壞,B,給他們勇氣,我也想看看故事結局。」
醫生微瞇著浮世繪般的細長雙眼,眼中只剩下黑潭反映著波光。
「醫生,晚上是否能讓小春小姐和我聊天?」B冷不防綻開柔軟笑容問道,雙手擱在肚子上,動作意外的靈巧。
一直默默站在醫生背後的小春,聽到她被點名,目光自然落到B身上,毫無喜惡,只是輕輕動了下睫毛。
「單獨談話嗎?」
「是的,醫生,我想多了解年輕小姐的心情作為寫作素材,特別是像小春這樣窈窕可愛的女性。有些話題,可能不好意思讓醫生知道……」B笑容可掬說。
「如果太冒昧,請當我沒說過。」
「最近不太方便,累積的工作太多了,另外得問小春的意思。」
醫生轉向佇立無言的女孩,做例行的詢問:「小春,妳願意和B聊天嗎?」
「全憑醫生指示。」。
「那麼改日我會安排適當時段,B,請在這裡安心休養,需要什麼儘管說。」
「醫生,能否替我帶隻小貓呢?」
「貓咪?」醫生托著下巴反問。
「是暹羅貓,一個人生活太寂寞了。」
「暹羅貓?」眉心出現困擾的凹線,醫生求助地望著護士。
「眼睛是一黑一藍,體態修長優雅,古代宮廷時常飼養的品種。」小春流暢補充道。
醫生在生活常識的部分有時微妙不足。
「原來如此,聽起來就很美」
「一定要母貓。」B語氣堅決道。
「明白了。」
退出了飄逸著布料和玫瑰香味的房間,醫生靠在一座燭臺下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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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時五十分,病患B觀察紀錄:
病患B情緒狀態發展至中期,對小春提出單獨邀約,視為蛻變前兆,要求未得到完全實踐,即作有系統的退讓。交談時不時吐露極度自卑的訊息,具參考價值。目前病患B要求過的寵物種類共有鸚鵡(澳洲品種,一個月前),狗(秋田犬,二十天前),熱帶魚(雀鯛,三十尾,二十天前),迷你兔(七天前),貓(母,暹羅種,今日),人類(小春,今日)。
推測可自行捕獲的種類:麻雀,蒼蠅,壁虎,灰鼠,蝴蝶,螞蟻。
對話紀錄:……(前略)
一個人生活太寂寞。
附註:極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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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在「一個人」三個字下方劃了一道黑線,小春彎腰端起地上銀盤,私人醫院的膳食規定裝在這類餐具。
盤子放置處正好壓在一條紅線上,昏暗走廊標出界限的紅光顯得十分突尤。
「小春,獨自進行餵食工作的時候,绝對不能越過這條線知道嗎?」醫生說。
「是的,醫生。」
「回頭我會調整病患B的膳食,可能又要麻煩妳了。」
「沒問題,醫生。」
拉動牆上機關,天花板就會塌下一座木梯,樓梯通往閣樓,頗舊式的設計,由於天天啟動機關,木梯放下時並未揚起灰塵,樓洞後卻傳出一陣鳥類拍擊翅翼飛去的聲音。
「你來了,雨夜。」
渾身赤裸的少女趴臥層層布料上,白入玫瑰四處散落,花朵上晨露已經乾涸,邊緣帶著焦痕。
少女的體重不過四十,修長四肢和道道肋骨隨著她翻身在皮包骨的瘦弱身軀上勾勒著明顯的線條,削短的髮絲顯得男孩子氣。
「我來了,天使。」
執起天使的手掌,雨夜輕輕吻過掌心的橫斷疤痕。
「還痛嗎?」
「這是愛之傷呀,雨夜。」
天使張著無垢而明亮的大眼睛,正午天空無雲無際,所有顏色都匯流到她眼中,成為一種發光的藍意。
「你的身邊跟隨惡魔,她會將你拖入無底坑中,捨棄吧!」
天使看也不看小春,彷彿她只是一團空氣,抓著醫生手臂苦勸。
「為什麼飛不起來?我想要回到家園,雨夜,地上的世界太寂寞了,我看不見也聽不見真實的模樣。」
天使蜷縮四肢,像一隻貓弓起背脊,皮膚即貼緊骨骼,透明得可以看見底下的血管。
「那就要捨棄希望了。」白袍男子轉而撫上小春臉頰如此說,她眼神迷離。
「是的,醫生。」
「只要信仰,堅定的信仰,這是一切的根本。」天使目光轉為嚴厲,咬著下唇道。
「雨夜,你愛我嗎?」
再度伸出手,醫生彷彿受到召喚離開小春,在天使旁跪下。
「我愛妳。」毫不猶豫地說。
「你也要信仰愛,如同信仰我。我愛你的,雨夜,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走,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污穢的世界。」
天使轉頭望出閣樓小窗,無邊無際的天空,簡直像用畫刀刮起藍色顏料厚厚從窗框補滿整個缺口。
「回答我,天使,妳相信神嗎?」醫生握住天使衰弱的手腕,替她注射營養劑。
「神?哪是什麼?人類的大鏡子嗎?」
天使遲疑皺眉道:「雨夜,人類絕對無法變成人類以外的東西,就算換了稱呼也一樣。不過你是特別的,你有這個潛力。」
天使熱切地抓著醫生肘彎呢喃:「雨夜,我潔淨嗎?」
「當然,妳很潔淨。」
醫生在紀錄簿上劃了個圓,結束中午的巡房任務。
回到地下室時果然已經飢腸轆轆,醫生的肚子咕咕叫著,小春不禁噗嗤笑了一聲。
「醫生都老大的人了,還這麼愛逞強。」
「是啊,小春。」
回到辦公室前,醫生和小春已進行過全身消毒。
「茶涼以後變苦了,油炸食物冷掉不是很不好吃嗎?」小春問道。
掀開餐盤白鐵蓋,早已凝結的水蒸氣化為無數珍珠沿著蓋緣滴下。
醫生低頭切割,將肉片送入口中咀嚼。
「一定不好吃了吧?都是醫生任性。」小春看著醫生忍不住嘮叨。
「因為,若感到太好吃,就會一下子吃光了,親愛的小春。」
有著斯文無害面孔的白袍男子,專長是治療並管理怪物,他的得力助手小春則包辦了管家工作,照顧雨夜與病患們的生活起居。
他對怪物的心理解之深,正如雨夜自己是人類一樣,身為地球上數量最多、雜食且擁有各種變態行為的特殊物種,白袍男子維持著壓倒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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