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克還未坐穩,海奇亞斯就策馬奔馳,漢克只好緊抱住他。

 

「你用法術直接回皇宮保護陛下不是更快嗎?或者你是要去追那個操控者?到底哪邊?海奇亞斯?」騎士穩住平衡,同時打探街上的一切,目前還沒有明顯的亂象。

 

「我不去皇宮,還有稍後我需要你幫忙,比留斯,留心一切,幫我尋找棋盒裡的水蛭。」白銀賢者用熟練的騎術駕馬,追著開始移動的夢魔。

 

漢克才要罵那是什麼比喻,掃過黑暗街道與屋內的人影卻該死的貼切,那些人現在看起來都像是人型棋雕,隨著他們的經過,少許路燈又亮了起來。

 

水蛭躲在哪兒吸血?雄偉古老的銀霜城有太多粗細血管,太多的死角。

 

「麵包魔像那時他可以擺脫我的追蹤,表示他的魔力不在我之下,足以在我面前偽裝成普通人或其他生物而不被我察覺。」海奇亞斯轉彎,等待他們的卻是死巷。

 

戰馬用魔幻步伐踏上牆面,浮在半空中,飛躍過一戶戶屋頂。

 

鮮少親眼目睹白銀賢者施展典型魔法的漢克,見海奇亞斯想也不想就讓動植物服從並依他想要的方式改變,一瞬感到顫慄。

 

「就算『他』混在人群裡,我能怎麼辦?」漢克看見黑煙凝聚成人形從煙囪裡爬出來,搖搖晃晃地朝空中的夢魔伸出枯瘦雙手,他厭惡地啐了一口。

 

那些借煙霧顯形的鬼東西一直都在銀霜城裡,躲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陰溝和潮溼角落,伺機拉人入幽冥折磨戲耍,直到人不人鬼不鬼為止。

 

「用你發現敵人的天賦,你總是能跑在前面引誘他們踏進事先準備的圈套。」

 

「你到底對以前的我有什麼誤解啊!」漢克哀叫一聲,還是專心注意身下的街道。

 

至少他能感覺出海奇亞斯用他那看不見的魔力同時在作許多事情,每一件都很重要,風險也不小。

 

銀髮巫師忽然慢了下來。

 

「我們離黑娜的位置愈來愈遠了,或許這也在對方的計劃中。」

 

「你派瓦肯禮去救她了嗎?」漢克想起巫師還有一個萬能強大的使魔。通常海奇亞斯會這麼做,但漢克敏銳地感覺出海奇亞斯剛剛那句話的語調相當緊繃。

 

他在擔心黑娜。

 

「瓦肯禮兩天前被我派到外地去處理其他嚴重的著魔案件了。」海奇亞斯說出令人失望的現實。

 

「該死!」漢克罵道。

 

「我相信黑娜,作為巫師學徒,她一直非常努力學習,現在有人需要她的救助,她與我們一樣在奮鬥,所以我們盡快把這邊的問題解決。」海奇亞斯將被夜風吹亂的長髮掠到耳後。

 

「海奇亞斯,你還沒提到夢魔的致命弱點在哪裡?」如果那是沒有實體的影子,眾人要朝哪裡攻擊?漢克也不同意傷害弱小的宿主,那可是一個無辜少女啊!

 

「稍後再說,拿下操控者後夢魔會比較好對付。」

 

「皇家巫師和守護騎士剛剛取得共識最遲要在翡翠鐘樓攔下夢魔,正在疏散附近居民,合力架設大型法陣。」翡翠鐘樓是首都地標之一,已經廢除報時功能,仍是一處相當秀麗的古蹟。

 

「操控者不會跟在夢魔腳邊,隔著一段距離搜索相對可以縮小盲點,最好能趕在操控者破壞法陣前逮住他。」海奇亞斯說。

 

「原來如此,這是操控者的習性。」漢克定神繼續尋找。

 

人與人的互動或距離,野獸與野獸之間互相注意,甚至樹木花草的生長趨勢都在傳遞許多訊息,比如強弱關系,友好或互不侵犯,也可能是壓倒性的支配。

 

身為一個精通刺客技術的傳令兵,漢克從芬妮身上接過的第一個教誨就是,找出所有敵友的領域邊緣,走進間隙。

 

漢客無數次靠這個原則躲過了致命的斥侯和洞察力不下自己的敵方精兵,在行動前,他總是要先看清楚。

 

愈是聰明強大的巫師,愈難理解脆弱凡人發自內心的情緒表現,尤其是恐懼懦弱的感情,就算裝得栩栩如生還是可能出現違和感,漢克要找的是一個不慎露出馬腳的間諜或演員。

 

「左下方有個表情害怕的女人,但她的肢體動作卻不是。」漢克不太肯定的說。

 

「那就足夠了。」海奇亞斯直視窗後的女人,有一瞬,漢克覺得海奇亞斯附近的氣溫變低了,下一秒他再看去,女人已經從窗前消失。

 

「那個兜帽人影!」

 

海奇亞斯讓戰馬接近那棟房屋,後門鬼鬼祟祟跑出一個巫師裝扮的人,躲入黑霧裡,速度極快。

 

街上漸漸出現一些又哭又笑的男女,有些人已經被噩夢捕獲,有的還沉醉在尚未惡化的美夢中。

 

「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怪物,黑娜沒事吧?」漢克喃喃道。

 

「正常的夢魔一次只能迷惑數人,牠甚至不比一隻妖精危險。」海奇亞斯說。

 

「海奇亞斯,但這頭怪物造成了這麼多災害!還如此巨大!」

 

「妖精可以使你這樣的騎士在山上迷路,最後讓你看見一盞幻燈,直直走進懸崖。夢魔則讓你在夢裡一次次掉下懸崖甦醒,最後你以為自己還在作夢,主動跳下懸崖想早點醒來。」海奇亞斯握住韁繩小心操控戰馬從上空追蹤著逃竄的巫師。

 

「這是真實的故事嗎?」漢克乾澀的問。

 

白銀賢者默默點頭。

 

「夢魔通常只在荒野生物的夢境出沒,這類魔物不喜歡城市,雖然城市有很多慾望,但太多人在夜晚也醒著,群眾的吵雜意志會讓夢魔變得虛弱,鬼魂則會被夢魔吸引,像蝨子一樣黏著牠。」

 

「那個巫師控制夢魔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們緊咬著那名操控者不放,漸漸接近夢魔巨大的怪影,攔阻法陣作效了。

 

「或許操控者想讓某些肩負重責大任的人變得跟朵拉一樣。」海奇亞斯答道。

 

「比如蘇塔之王?」針對有形敵人的重重防衛將瞬間失效,尤其那名操控者還是不遜海奇亞斯的巫師。漢克臉色慘白。

 

「沒那麼容易……比留斯,走過噩夢生活的人,不會簡單被噩夢擊倒。但是,減少陛下的風險是我們職責所在。」白銀賢者不再說話,那名巫師似乎厭倦逃跑,召喚出一隻骸骨馬沖天而起奔向夢魔化身,準備與他們正面戰鬥了。

 

漢克與海奇亞斯接近翡翠鐘樓,夢魔已經變化成有著三對蝙蝠翅膀,像蟲又像蛇的拼裝怪物,纏繞在鐘塔上,塔樓邊緣站著那名包覆全身的神祕巫師。

 

鐘塔周圍的建築物屋頂則棲息著前來應戰的巫師和守護騎士,漢克看見梅爾站在最前方,手中長劍爆出金黃色光芒。

 

守護騎士必須精通魔法與制伏怪獸的戰鬥技巧,孤身一人就有與軍隊作戰的能力,他們是被預設為怪物攻城時的專門防衛者,也是所有騎士種類中的頂級菁英。漢克敬畏地看著混在皇家巫師中數量稀少但一樣實力堅強的騎士前輩。

 

「賢者大人,你終於趕到了,看來這次要對付的敵人很棘手。」梅爾在下方屋頂朝海奇亞斯喊聲。

 

「鐘樓上的夢魔是全城居民透過噩夢想像出來的複合幻影,真正的夢魔本體躲在朵拉的心裡。但透過巫術和夢魔的能力,還有降靈會的念力,大家的夢被連結起來了。」海奇亞斯說。

 

「嘶!」夢魔搧動翅膀,猛然伸出長長的獸頭咬向一名皇家巫師,該名巫師瞬間消失又在不遠處出現。

 

「那名巫師的魔法極可能不下於我,須小心,接近時不用保留太多實力,巫師不會給敵人第二次機會。」海奇亞斯一揮手,透明的風便排開黑霧朝那名斗篷巫師飛去。

 

「這下真的頭疼啦!」梅爾打量一下白銀賢者,拿他當比較基準在腦海中模擬,表情就像吞了隻死老鼠。

 

就在這時,夢魔原本由霧氣組成的透明爪子突然有了重量,爪尖深深陷入牆壁,磚石灰屑紛紛灑落,夢魔開始解體成大大小小的怪物在全城游竄,並攻擊皇家巫師和守護騎士。

 

「沒辦法生擒了,優先減少傷亡,速戰速決!麻煩您協助了,海奇亞斯大人。」梅爾發出一聲戰吼,下達指揮,並對海奇亞斯央求。

 

白銀賢者頷首,趁皇家巫師們拖住怪物,守護騎士們從不同角度攀上鐘樓,夢魔的操控者舉起雙手正要施法,背後牆壁無聲無息長出石質荊棘狠狠將他捆住。

 

一切似乎有點太過順利。

 

在旁觀戰的漢克才這樣想,三名守護騎士同時以武器貫穿巫師軀幹。

 

「糟了。」海奇亞思低語。

 

「陷阱嗎?」漢克問。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海奇亞斯剛說完,梅爾就扯下巫師的偽裝,發現竟是一具木偶,詭譎的是他們剛剛明明有種刺中真實人體的觸感。

 

「這是怎麼回事?」梅爾也愣住了。

 

木偶胸口處的活門滲出鮮血,梅爾以劍尖撬開活門,方才正是他刺中操控者心臟。

 

木偶體腔裡躺著一顆拳頭大小的人類心臟,已經停止跳動。

 

「那是操控麵包魔像的巫師心臟,剛剛夢魔的控制已被解開。」

 

「什麼意思?」

 

「目前已知被用來攻擊銀霜城和我們的魔力線索,已經跟這顆死去的心臟一起被破壞了,控制這顆心臟的真凶仍然藏在幕後。」

 

梅爾再度確認:「賢者大人認為有個巫師控制了另一名巫師,使用他的魔力把夢魔召喚出來作亂,然後讓我們銷毀這個木偶,截斷透過魔力追蹤的可能,是這樣沒錯?」

 

「巫師辦得到那種事?」漢克作噁。

 

海奇亞斯點頭,不願浪費時間,解體的夢魔魅影仍在作亂,皇家巫師和警衛隊忙得焦頭爛額。

 

「現在我們可以回去解決朵拉的問題,獵捕夢魔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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