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星君聽說新城隍過勞臥床不起,揣著一籃食物前往探病。
「真是千鈞一髮,萬一成了煞就麻煩了,做得好。」
「你沒說仙丹還有副作用!」曲沃石奄奄一息,全身肌肉一動就痛。
「誰叫你要等法力乾了才吃藥,本來就要留點緩衝餘地。」貪狼星君理所當然的說。
曲沃石用充滿怨念的眼神回敬貪狼星君。
「正牌仙丹可不只那點威力,是你魂力太弱承受不住才中途失效,多打打底子。也許下次你先吃四分之一顆就好。來,啊~貪狼哥哥請你最愛吃的點心。」貪狼星君夾了塊食物,全然廢人狀態的曲沃石最後還是屈服在天人的淫威下乖乖張嘴。
沒想到入口的味道讓他驚喜得險些沒從床上彈起來。
「鹹酥雞!你怎麼會有鹹酥雞!」
「我請泰清樓的廚子幫忙,這傢伙在天上就喜歡開小灶,小事一樁。」
「我還要!」反正這兩天也是祕書餵他吃飯,對著蔚心那張冰臉比被貪狼星君餵食還可怕。
「只許吃一塊,剩下的我替你拿去犒賞同僚,誰叫你一口氣把五營兵將都帶到現場,鬼差們工作到一半被打斷,又是幾百條魂魄需要臨時安置,供養人那兒也得善後,不做點公關說不過去。」貪狼星君笑瞇瞇地收回筷子。
曲沃石只好含淚揮別心愛的鹹酥雞。
貪狼星君走了之後,換成文判官來探望城隍爺。
「後來怎麼樣了?」優雅成熟又有氣質的文判官救了張惠婷,孤苦無依的少女就此對文判官一見鍾情。曲沃石覺得這個故事很浪漫又有點悲傷,看張惠婷死心眼的樣子應該不太可能喜歡別人了。
「張惠婷對警察說是意外失火,鄭儀文因喪夫悲慟之故急性精神失常,滿口巫婆鬼怪和城隍爺之類,不過,她遭遇這一切後的確需要精神科治療,或許陽間醫學能讓她冷靜下來,現在鄭儀文正由親戚看護。」文判官描述後續發展。
「所以,三年信班的人都是趙國強殺的嗎?」關於「瘋子」這些年的下落還是個謎,他該不會跑去參加特種部隊之類?
文判官在床邊坐下,看著這個近乎白紙的小城隍反問:「你覺得呢?」
曲沃石語塞,將城隍印用在趙國強身上驅逐魙時,他的確感應到一些事情。
「是魙殺的沒錯,但說『瘋子』完全無辜又不是這樣。魙寄生在趙國強身體裡吸收他的生命才強到足以單獨脫離去殺人,就是那些像是自殺意外的案件,但趙國強也是真心想要三年信班的人去死。」曲沃石乖乖向文判官報告他的發現。
「有幾件可以說是魙操控著趙國強的身體殺人,他常年被魙附身,意識非常薄弱,以活人法律來說,他是在心神喪失的情況下犯案,也許說他是共犯比較貼切。」不愧是文判官,馬上就分析了一堆。
「所以他現在還是能自由行動嗎?」
「陽間沒有足以起訴趙國強的原告和證據,等他死後,會由陰司匯集一生功過總結審判。」
「趙國強身上的魙暫時清除了,但是他日後還會不會被附身?或者撇開魙附身不說,這個人還會不會攻擊別人?」
「這也難說,端看活人自身的反省。但這些年沒有人發現趙國強的異常對他伸出援手也是事實,他被魙控制的時間愈來愈長,相對能維持理性的時間就愈短。」
「對呀!如果有人懷疑他被附身,把他抓去驅邪還是給醫生看病也好,他的家人呢?」曲沃石問。
「他是獨子,小學畢業前雙親都去世了,之後被社會局安置,服完兵役後就靠打零工生活,並不與人往來,然而這個男人會造下惡業,也與三年信班脫不了因果關係。」文判官深潭般的眼睛看得曲沃石有點緊張。
「因果關係?」這聽起來真像陰間官吏會說的話。
「鄭儀文的丈夫許建明是當年召喚筆仙的受害者,城隍大人還記得嗎?」
「當然,鄭儀文說『瘋子』愧疚當年的事,加上她老公不像其他人利用筆仙事件欺負趙國強才饒過他。難道另有隱情?」曲沃石抱著枕頭回想,那一夜的驚險害他心有餘悸。
「比如說,許建明是最早欺負趙國強的人。」
曲沃石聽見這句話愣住了,他反問道:「他們感情不是好到可以一起玩筆仙嗎?」
文判官微笑,說了個關於「瘋子」不為人知的童年故事。
趙國強的父母感情不睦,父親疑似外遇,他為了發洩家庭壓力在雜貨店偷東西不慎被同學發現,許建明利用這個把柄奚落使喚趙國強,趙國強卑微的自尊只有在召鬼遊戲中找到出口,因此他成了國小裡玩碟仙筆仙的權威人士。
不知道怎麼玩,害怕被老師罵,找阿強就對了,他總有辦法帶大家偷偷玩一場刺激有趣的筆仙遊戲。
許建明並不覺得他在欺負趙國強──只不過是開玩笑,顯然趙國強並不覺得是玩笑,他日夜幻想著殺掉許建明,把他的名字寫在紙上戳爛,還是沒有勇氣付諸實行,光是偷東西被發現的下場就夠麻煩了。
直到那次筆仙事件,趙國強忽然昏昏沉沉,他好想殺了許建明,握著武器的手像有獨立意識般自己動了,眼前一黑,醒來人已經在醫院了,老師說他用鉛筆刺進許建明的肚子。
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趙國強也不確定,只能說筆仙實現了他的願望。
許建明怕了,態度謹慎許多,但許家並非沒有報復,背景不若許家雄厚的趙家打輸傷害官司,必須賠償一大筆金額。
這場官司讓趙國強的父母終於離婚,趙父和新歡結婚前意外檢查出癌症末期,將父親的責任一拋了之,母親向親戚借錢時受了不少刁難,兒子又經常惹事生非,終於爆發嚴重的憂鬱症,撐到趙國強小學畢業時便上吊自殺。
「當年三年信班許建明欺負趙國強的事有人作證,就是不被注意的張惠婷。」
「靠!老婆還比他怕死,這傢伙真以為趙國強感到愧疚不會對自己下手?」果然女人對仇恨的直覺比較準。
「許建明和三年信班其他人都不認為對趙國強做的事很嚴重,這一點造成了可怕的惡果。」文判官說。
「話說回來,純論欺負行為的確罪不至死。」曲沃石好像有點懂那種糾結。
「因為想殺同學的不只有趙國強,還有三年信班的大多數人,這次事件陰間最大的困擾就是幾乎找不到三年信班的亡靈,他們都成了附在趙國強身上的魙。」
當年的三年信班,考試輸了,道人壞話,暗戀對象跟別人好,嫉妒朋友用進口文具等小小的仇恨變成殺意,死後誰也不許誰解脫,互相抓咬皮肉,飛快和魙同化,繼續尋找下個目標。
大家都在做一樣的事情,怎麼可以只有我被報復,其他人開開心心過日子?不公平!投胎?不許。找親人?不許。哭泣?不許。快說,還有誰沒死?魙日復一日在趙國強的腦袋裡互相對話,讓他原本沒瘋也瘋了。
為什麼只有我必須死!你們都有份!
一念向善,一念惡鬼,一念就讓三年信班的亡者組成連環索命的炸彈。
※※※
城隍府書房中,文判官正示範如何將供養人遭受魙攻擊的重要事件歸納記錄,整理成一份檔案。
「這些人生前死後造下最大的業,就是為了堅持自己沒錯,把趙國強逼成真正的瘋子和殺人犯,所以變成魙的速度也快到陰間來不及拯救他們。」文判官說。
「如果當年有人讓他們知道欺負別人不對,是否就不會養成『我沒有錯』這種恐怖的心態?」曲沃石毛骨悚然地問。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人心就是這樣崎嶇的存在,楚祕書說得沒錯,一念之間,什麼都能改變。」文判官看著指尖,表情彷彿想起一些往事。
「張惠婷也算是一念之間改變的成功例子對吧?這次她救了鄭儀文,咦?好像也救了趙國強,如果她要告他們,絕對夠他們吃不完兜著走。」曲沃石扶著嘎嘎作響的腰坐起來抱胸點頭。
「我現在好佩服你!文判官。幸好當年有你見義勇為!」
「謬讚了,下官不過舉手之勞,再者張惠婷是陰間需要的人才,她本身的能力也讓人不放心,倘若她心懷怨恨而死,極可能會變成棘手的厲鬼。」文判官回道。
「張惠婷的能力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是有陰陽眼就能當供養人,曲沃石再笨也看得出來。
「能看見魙的人類極端稀少,活人的陰陽眼通常也只能看見人類魂魄,物類相感而已,她卻能看見許多種類的非人,較有可能的原因是張惠婷某一任前世在我們陰神已知範圍外,轉生時出了差錯,導致天眼通的殘留。」文判官說。
「她前世可能是大人物嗎?」
「那也不是我們該管的範圍,只論張惠婷的今生,她要活下去實在不容易。」
「我可以問張惠婷的壽命到幾歲嗎?」那個女人彷彿隨時準備辭世,她這輩子卻沒有體驗過幾件快樂的事。
「她命中註定只能活到三十。」
「真的很短命,怎會這樣……等等,不是已經超過了嗎?」
「下官折了三十年,楚祕書折了十年壽給她,算是強求註壽司額外破例加到頂了,幸好她當供養人時命數已然改變,這些福報她受得起。」文判官說出驚人的事實。
「為什麼?還連楚祕書也折壽給她?」曲沃石沒想到還有這些內幕,但張惠婷似乎不知陰神為她續命。
「反正我的福報已經過剩,楚娘子說她想修鬼仙慢慢來就好,活著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城隍大人不這麼認為嗎?」文判官若有深意望著他。
「我可是『嘎──』地就死翹翹了。」曲沃石別過臉嘟著嘴說。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嫌福報多餘,欸,他的祖先不就是一個了?
曲沃石只是祖先保佑走後門的臨時城隍,實際參與案件,才發現陰神果然不同凡響!這些官位比他低,甚至職位名稱可能聽都沒聽過的陰神,處事態度和能力都超乎想像。
城隍祕書抱著一疊公文進來,曲沃石立刻躺回床上。
「要增強法力,看檔案最有效了。」
「這不科學啦!」
「實證就是科學精神,陰間所有官吏都是這樣練出來,仰山書院放洋回來的老師也說『從做中學』,佔著九芎城隍這個缺,你還想躺多久?寫這些公文的人花的時間難道就不是時間?」蔚心毫不留情字字攻得曲沃石體無完膚。
「祕書,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說。」
「三百個惡鬼化的魂魄取消投胎資格,表示我之前批過的文件,還有原本預定要通過那些OK的檔案全部無效?」曲沃石忽然好想哭。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問,沒錯。」蔚心淡定地回答:「請放心,等最新的判決檔案出來,你一定能重新溫習,幸好等待投胎的魂魄不只三百名,咱們繼續先審能畢業的。」
「下官先去忙了。」文判官在城隍爺的哀號中抓準適當時機優雅地撤退。
曲沃石又感到一陣愧疚,現在所有案子幾乎都是文判官在審判,王鬼差雖然代理武判官同在衙門坐鎮,但武鬥派的王鬼差一副想衝外勤的不耐煩模樣,他這個城隍目前還是吃閒飯居多。
「張惠婷那邊還好嗎?房子燒了她要何去何從?」曲沃石想起張惠婷可憐的遭遇又感到唏噓。
「火勢及時撲滅,之後重新改建裝潢還是能住,暫時讓阿婷住到蘇澳媽祖廟的香客大樓,之後她還是想繼續當供養人,等竹舍修復後阿婷就能回去工作了。」
「那趙國強呢?文判官說他死後才由我們接手,難道陰間難道真的放任不管?」可能是他資質駑鈍,曲沃石對這個結果仍不滿意。
「既然你主動問起,我從陰陽司那借來法器,裡面有一份陽世錄影。」城隍祕書打開用黑布包著的圓銅鏡,蔚心無意坐到床邊和曲沃石分享,城隍只好拖著痠痛的身子一拐一拐走到桌邊,坐下時又是連聲呻吟。
蔚心以指尖在鏡面上畫了個複雜的符,模糊鏡面登時化為澄澈透明的水面,映出祝融肆虐後的張惠婷家,綠竹依然隨風搖曳,沙沙作響,窗口與外牆一片焦黑,地面髒亂不堪,如今已屬標準的陰森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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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惠婷拎著一袋行李站在被消防隊員踐踏過的菜圃旁,準備撤往陰間為她安排的避難處。
穿著破舊夾克外套的男人站在庭院大門外,神情萎靡看著她。
「為……為什麼要幫我?」趙國強罕有與人對話,結巴地問完以後,看著張惠婷一臉防備,於是補充:「別擔心,我不會進去,也不會再對妳怎樣。」
他指了指額頭,張惠婷意會地摸了摸傷口的包紮。
「你記得嗎?」她輕聲問。
沒頭沒腦的問句,趙國強卻立刻聽懂了,她問他記不記得被魙附身時的事。
「大部分記得,但我沒力氣去搞懂,亂糟糟的,全部混在一起。」活著或死掉對趙國強來說差不多,但他沒有高潔到為了這些欺負又遺忘自己的人自我犧牲,不讓魙利用他的身體,趙國強選擇放棄不理。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用問,我知道你希望有人伸出援手。」張惠婷斟酌片刻說:「因為我以前也那麼想;我很介意國小時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你轉學走了。」
「想太多,妳都自顧不暇了,我才不要臭女生幫忙。巫婆。」男人咧嘴露出一抹冷酷惡劣的笑。
「不要再被控制了,如果你還有自尊的話,為自己腳踏實地活下去,不然就別給任何人添麻煩去死吧。」張惠婷冷冷地說。
「說得倒輕鬆。算了,我只是來看看妳還活著就好,不是來聽人說教。」
「還沒說完,我以後會繼續住在這裡,平常也就煮煮飯、種種菜,做點手工藝賺生活費。如果你答應我會認真找工作,那麼當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就給你飯吃,借你沙發睡,只有這麼多,但你不用還我什麼,坦白說我也不想要你的報答。」她看著停在柵欄上的一隻天牛,要說出這段慷慨的話並不容易。
「為什麼現在還要幫我?」男人沒冒出更多譏諷,他也發現張惠婷是認真的。
「我知道補救的方法。在你有生之年多做好事,不要浪費這個身體和你吃過的糧食,最後我們都會死,你不想窩囊地死掉,就做點讓人尊敬的事情,證明當年嘲笑我們的那些人才是笨蛋。」
趙國強猛然轉身,肩膀隱約顫抖,他背對著張惠婷小聲說了句「以後再來」,搖搖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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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沃石看完這段意料之外的兩人發展,久久說不出話來。
「了不起的供養人,連活人也養。」蔚心撫過恢復黯淡的銅鏡讚道。「我去交代陰間的後續指示時順便問了,她給我的理由是供飯供菜祭完亡者做成肥料也是浪費,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吃飽睡好就有力氣奮鬥的道理。」
「但是她一個女生要對那麼可怕的男人做到這種程度,該不會是……」曲沃石冒出少女漫畫的浪漫想像。
「供養人有個共通特質,他們見不得別人挨餓,就算是鬼也一樣。也許阿婷的想法很單純,但她未來能渡一個可能會墮落餓鬼道的人類。」重新包好銅鏡,城隍祕書靜靜斟茶,望著茶水冒出的絲絲白煙。
「我本來覺得張惠婷很特別,供養這麼多鬼不是凡人做得出的創舉,可是,當我知道她打算照顧趙國強之後,忽然覺得很多神父修女也像她一樣,照顧孤兒、病患之類,她快跟出家人一樣了,還是說已經是了呢?」張惠婷的家庭從小就沒好好保護照顧她,曲沃石為她抱不平。
「善惡存在許多灰色地帶,但是『業』卻只有兩種,非黑即白。趙國強可以說是被黑業纏身的男人,供養這麼多魂魄的阿婷則累積了很多白業,亦即善緣。可以看到難得的中和例子,這也是當陰神的有趣之處。」蔚心將一抹難以形容的笑抿進茶杯裡。
城隍祕書不負責茶水招呼這種小事,曲沃石自動將剩下的茶點全推給祕書,經此一役,他知道祕書真的會罩自己,但是他也不想測試蔚心的忍耐極限。
「白業算是好事?可是聽起來好像很沉重。」曲沃石努力補齊城隍的基本知識。
「是很沉重,因為也有染黑的可能,就像那些善魂為阿婷憤怒而起殺心,阿婷發願為墮落的魂魄修行彌補,緣起白業也該適可而止,多個活生生的男人讓她操心比較健康。」
「妳的意思是不是指,神明並非萬能許願機,活人還是要靠自己解決問題,我們能幫的有限?不然,神明還是人類都在造業。」他的神力完全不可能帶來世界和平,甚至連城市的一日安穩都還差得很遠。
城隍祕書笑而不答,天外飛來一筆問:「這幾天王哥兒有來探望你嗎?」
「王大哥喔?代理武判官的工作不是忙到爆炸嗎?他應該沒空。」曲沃石因為張惠婷事件的某個後遺症,暫時不敢面對號稱九芎城第一捕快的鬼差王鎮東。
「說曹操,曹操到。」蔚心朝留著板寸頭身著判官服的矯健男子揮手招呼。
陰神們果真按照曲沃石的要求,不拘小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城隍的房間當成活動中心,曲沃石五味雜陳。
「呃,王大哥,案子審得還順利嗎?上次我不是故意在你宣判瞬間召喚……」時機太剛好了,據其他衙門隸卒的感想,真的有點糗。
王鎮東照例不回答城隍沒重點的發言,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上下打量曲沃石。
「城隍大人,你已經可以起身了嗎?」
「呃,沒錯,謝謝關心。」
「既然有此等神力,為何平常不能好好使用?」王鬼差開始逼問。
用木屐想也知道,倘若大剌剌將仙丹的存在供出去,貪狼星君給他的秘密武器一定馬上變成公共財產,各個官吏很可能將他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孩,競相比手劃腳規定仙丹該怎麼吃才能得到最大效益,曲沃石還想留點退路。
「……我也不太清楚,當初糊裡糊塗就當上城隍,不過最近感覺力量用得比較順。」曲沃石小心翼翼地應對。
王鎮東似乎接受曲沃石的說法,沒繼續深究,楚祕書則是乾脆無視曲沃石威能大增的疑點,跟聰明女生打交道壓力真大,她早就知道你不想說,也懶得浪費時間問。
「關於那一天我回九芎城的經過,其他部門的人有說些什麼嗎?」曲沃石掙扎許久還是想知道房間外的新聞八卦。
「不知道。」王鬼差乾脆否定。
這個回答聽起來很不妙!曲沃石默默捏了把冷汗。
「很精彩。」蔚心回想後認真地表示,成功地讓城隍的臉色更青了一層。
張惠婷家起火之日,仙丹副作用令曲沃石動彈不得,只好讓王鬼差抱回去,官吏們的視線刺得曲沃石很痛。
「為什麼是公主抱?用揹的也好啊!你知不知道現在男人跟男人一定要避嫌!」曲沃石忍不住抱怨。
「我的兵器鐐銬不綁在背上還能放哪裡?別的城隍在陽間都乘轎子。」真正的受害人王鎮東不悅地大聲回嗆。
「城隍在地上行走只能靠自身力量,通常是耗費法力幻化轎隊,一般亡者在陽間抬不動城隍,目前九芎城不可能讓鬼差來專職扛轎。多虧城隍爺你法力乾得很徹底,加上王哥兒暫代武判官借用的神器有輔佐城隍的威能,能夠以身相護,否則我們真的得找塊板子請各司長官合力將你拖回去。」蔚心說。
曲沃石彷彿聽見她沒說出口的潛台詞--這麼想紅的話下次就讓你如願以償!
不對呀?祕書不就用法術carry過他?憑啥一定要他給王鬼差揹?莫非祕書有那方面的興趣?曲沃石冒出了陰暗的猜想。
「祕書妳不能像之前那樣用法術傳送我嗎?」曲沃石總覺得接下來的一年會多災多難,起碼他一定要改善城隍只能被公主抱送醫的悲慘待遇!
「部屬印契武器都附有襄助城隍的神力,城隍爺狀態不錯時,我等要借力使力也輕鬆,就像放風箏,你的神力就是那陣風,沒有風的時候,只能靠實力了。」蔚心淡淡說。
曲沃石似懂非懂地點頭,總之城隍和部下屬於可以透過神器互加buff的關係應該沒錯!
目前看來,城隍魂魄在九芎城裡是僅次天人的重量級了,平常有仙酒改造的基礎法力幫撐,加上神器作弊,給鬼轎抬抬看似無所謂,一旦神力用盡,他這具神仙魂魄對鬼來說就太重了。
當初文昌君還想幫他增重,難道是電玩創角中最保守的耐力配點?血條長好打怪?
可惜曲沃石過不了虛榮心那關,還是將點數砸到了魅力上,幸好天天起床後看著自己變帥的臉也不後悔就是。
「如果在只有我跟妳的情況下,我因為不可抗力仆街怎麼辦?」曲沃石是遊戲公會會長,拓荒團滅實屬家常便飯,很自然想知道隊友控場補血的水準,能把他拖回九芎城(復活點)的傢伙就算奶媽了。
「下官也有祕書印,加上累積了一點道行,將風箏打包帶走還算辦得到。」蔚心這句話有種莫名其妙的厲害感,令曲沃石肅然起敬,但楚祕書實在太嬌小了,要怎麼帶他走?
「那一晚武判不在,多虧有楚祕書押後。」王鎮東忽然抱拳對蔚心一禮。
為啥對象是楚祕書時,王鬼差的古禮就做得很自然,一樣是現代鬼的他不尷尬了嗎?曲沃石扁眼。
「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不必客氣。」蔚心頷首。
曲沃石後來從文判官那邊淘出真相,城隍爺在陽間遇險,王鎮東畢竟只是鬼差,陰神們還得在一團混亂中押解三百名魂魄回城,陽間隨時可能出現各種外力干擾攻擊,在場有個九百年道行的大鬼,不請她護航,難道叫城隍祕書當花瓶嗎?這才是王鬼差最後吞下去認命充當載具的真正原因。
回過神來,曲沃石從王鬼差和楚祕書的互動迅速品出一個可能性,倘若那一晚負責帶他回陰間的是蔚心,她恐怕不會找塊板子,而是直接拿鬼差鎖鍊捆住他拖回去,理由還很正當:男女授受不親。
目前為止楚祕書並未顯露任何暴力舉動,問題是她讓很暴力的王鬼差乖得跟兔兔一樣,這本身就是種手握暴力的赤裸裸證據。
「可是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變成新聞!」曲沃石也有自尊。
「至少對九芎城而言你的形象親民多了。」祕書務實地報告。
臺灣東部,被忽略的邊緣陰間──九芎城,最近關於新城隍的話題又添了多采多姿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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