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石決定找李元帥探探口風,身為城隍又是初心者要怎麼挑選轎班是一個不錯的話題。
李元帥正帶一隊陰兵進行日常操練,曲沃石上任第一天,這個中年男人也在迎接之列,李元帥外表約五十出頭,古銅色肌膚,身材健美,眼角有著笑紋,是位爽朗的前輩。
雖不像武判官那種壓倒性的魄力,卻也海放現代男人,曲沃石難以形容這些武官身上的某種氣質,讓他聯想到鐵鏽與冷風,即使臉上笑瞇瞇,走到李元帥身邊依然讓曲沃石渾身發冷,直覺想保持距離。
「『城隍』本屬武神,結果現在反倒是端坐大堂的時候更多,以防萬一,底子能練起來是再好不過。」李元帥拿了一把丈八蛇矛交給曲沃石試手。
好重!曲沃石苦笑接過,只能當成拐杖倚著。
「李元帥,如果我想參加走尪,要怎麼選抬我的轎班才不算偏心?」
李元帥想了想反問:「城隍爺,你想贏嗎?想的話自然便選默契最好的隊伍,走尪很看重腳步協調。」
「不會特別想贏,我只是想避免不公平的情況。假設有好幾隊來找你,李元帥又怎麼選呢?」
「通常是取決於轎班成員的表現,如果組員過去一年行善紀錄愈多,就愈能邀到陰神同意,畢竟走尪在九芎城都辦了二十年,轎班彼此之間的勝負在我們看來不是特別重要,五營兵將本來就有自己的比武競賽。」
曲沃石深表贊同後繼續確認:「那被抬的人需要有什麼技巧嗎?」
「不要掉下來,合理範圍內允許使用武器。」
慢著,後面那句話很有問題啊!
「武判大人說只是坐著太無聊了,但這方面陰神過招會以不妨礙轎班競爭為原則。」李元帥不假思索道。
曲沃石只想退出這種連文官都是大內高手的殘酷叢林競爭!但李元帥和其他人似乎已認為他樂於體驗,曲沃石騎虎難下,只好先打哈哈帶過。
「對了,祕書跟我說,只有不吃人的妖怪才能進入九芎城,其實一般陰間不太喜歡讓妖怪進來,我們九芎城算相當開放,這是為什麼?」曲沃石小心翼翼將話題移往平娘子的方向。
「有點難解釋,基本上可以想成利用妖怪的能力來協助管理九芎城,尤其是在沒有城隍坐鎮的時期,需要動用許多非正規的手段。」李元帥含糊帶過。
「平娘子說想修人身才不吃人,為什麼妖怪要修人身呢?妖怪不是比人類強嗎?」曲沃石總覺得祕書特意把平娘子的老冤家廣澤尊王邀來九芎城會出事,而且這個舉動也不符合祕書冷淡明快的工作風格,城隍爺感覺到微妙的惡意。
合作迄今,曲沃石也能感覺出,楚蔚心一副重度工作狂的末期症狀,卻不是真的腦海裡只有業績,雖然她天天忙到衣不解帶,他還是懷疑祕書大幅隱藏實力。
難得祕書主動出手,曲沃石也被惹出興趣,他非得弄懂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不可。
城隍提到平娘子的名字時,李元帥目光閃爍,顯得不太自然。
「也許是希望投胎轉世順利些,妖怪死後不像人魂有陰間制度幫忙引導,情況難以預料,你要是能修出真正的人身,死後魂魄也保持人形,陰間又願意造冊管理的話,以後就能適用人魂的好處,當然代價是再也不能用妖怪身份活動,否則還是會被除名的。」
「原來還有這層因素,我還以為是跟人類愛人比較好相處。」曲沃石直覺只想到這個,沒想到是更現實的移民資格。
「咳咳咳……這也是常見的理由,但人類沒辦法活那麼久,有對象後才想要修煉人身通常來不及。」李元帥被口水嗆到了。
「這麼說來,一般妖怪和人類還真的很難有結果,為什麼還是常常聽到妖怪和人類戀愛的故事呢?」曲沃石半是感慨,半是好奇。
「會對什麼種族的女人動情,有時候亦是身不由己。」
李元帥這句話疑似透露過多個人心情,曲沃石好心裝作沒發現。
「沒有人身又和人類談戀愛會怎樣嗎?妖怪也可以變成人類的樣子,不然人類也不會喜歡妖怪本來的模樣。」
「是,只是『變成』,就像白蛇與許仙的故事,在遭遇外敵和受傷生病時就有可能恢復原形,最幸運的情況是一輩子都沒被伴侶發現真面目,但說實在很難瞞過去,尋常妖怪只不過是仗著力量落差欺騙凡人耳目而已,像我們陰神就能一眼看出妖怪真身。」
「這是平娘子告訴你的嗎?她說你們是朋友。」曲沃石發現看一個鐵面壯漢出現扭捏反應實在樂趣無窮,雖然這樣戲弄前輩太沒道德。
「也可以這麼說,知己知彼有益我們清查轄區內妖鬼作祟。」李元帥開始拚命將話題往公事挪。
曲沃石見好就收,他已經確認李元帥對平娘子的心思不僅僅是朋友而已。
「還有個問題,走尪要搭配什麼武器較適合?」曲沃石沒再繼續追問平娘子的事,李元帥明顯鬆了口氣。
「騎兵當然是搭配長兵器!」李元帥瞬間奪過蛇矛耍了個橫掃千軍的動作。
曲沃石從武官那兒徹底了解走尪的遊戲性質後,回府後立刻和祕書告假,可惜祕書堅持請帖已經發出,九芎城主人不參賽會讓整個城隍團隊顏面無光,硬是不讓曲沃石缺席。
城隍有種誤上賊船的強烈感覺。
做人難,做神更難。走尪比賽當天,遭沉重官服加身的曲沃石產生了深刻的體悟。
「那些王公將軍們不過是人鬼加封的土地神,地位上你無庸置疑比他們高,記得表現得理直氣壯些。」祕書在旁不厭其煩地叮嚀。
「我懂,可是有技術上的困難。」曲沃石現在走路慢得跟烏龜沒兩樣,莊重是夠莊重了,但離僵硬也只有一線之隔。
「放心,立威的部分交給屬下去辦就好。」
「祕書,你前面沒說走尪還有立威的用意。」
「我現在不是說了?」蔚心牽著曲沃石將他帶上神轎。
雙腳離地前,曲沃石忍不住問她:「楚祕書,妳喜歡曹操嗎?」
曲沃石直到數分鐘前才終於意識到,楚祕書不但進化到挾天子以令諸侯,還做得非常順手。
「『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很有趣的人物。怎麼了嗎?」
「總覺得好像更了解妳了。」曲沃石狂汗,下一秒,轎班齊聲怒吼,儼然火牛出陣。
第一次參加走尪的神明心情,曲沃石只能說,雲霄飛車似乎比較安全,負責開場的城隍組輕易取下一勝。
轎夫們非常快樂,沒想到城隍抬起來這麼輕,這樣下去搞不好總冠軍就是曲沃石這組了,其他轎班和城隍組競爭時比練習客氣許多,曲沃石不喜歡眾人牽成的勝利,讓轎班抬著他居高臨下跟進各組賽況,多少消耗一些自以為撿到便宜的轎夫體力。
接下來,載著文判官的轎班甩尾不慎撞翻水果攤,沒道歉就要繼續奔馳,下一秒神轎直接落地,任轎夫們死命用力也無法撼動分毫,文判官氣定神閒坐著喝茶,無視距離飛快拉大,轎夫只得認命善後。
幸好,文判官的對手武判官代理王鎮東鬼差也非常具有運動家精神,同樣停下來等母雞帶小雞過街。
曲沃石忽然明白李元帥說勝負不重要的原因,這種運用法力吹毛求疵控制速度的「愉悅」才是神轎上的醍醐味!
文武判官的交手過程可以說是最標準的走尪示範賽,沒有攻擊對手和任何小動作,我讓你你等我,經過適當路線才加速,最後武判官代理以半個轎身之差勝出。
「你作弊!」王鎮東吼道。
「在下第一次參賽,能有如此成績已然心滿意足,何來作弊之說?」文判官嘴角上翹,溫文儒雅地回應。
輸得漂亮又可以回衙門乘涼工作,贏家卻得繼續晉級兼被群眾圍觀品評,走尪獲得優勝業務也不會減少,資深官僚都深諳現實的殘酷,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就是怕放水情況發生,比賽名單才盡量安排能激發競爭意識的對手。」蔚心飄在曲沃石轎旁說。
「李元帥跟廣澤尊王同組,這樣不太好吧?」曲沃石又看完一場禮貌已死的賽事,他分不出來是用鞭子的王爺比賽可怕,還是拿筆畫符直接用火燒人的陰陽司司長危險,雙方狠起來都不留餘力。
「機會難得,耗費一天工作日,總得有些額外的成績。」祕書淡淡道。
「妳在等平娘子出現嗎?她最討厭走尪,應該不會特地出門觀賞。」曲沃石這樣說連自己也不信,平娘子一定會來現場,只是不太可能公然現身,楚祕書故意製造衝突到底有何目的?
「看下去就知道了。」蔚心在裁判點燃鞭炮時嫣然一笑。
比賽進行不到五分鐘,曲沃石就為文質彬彬的廣澤尊王捏把冷汗了。
「祕書,祕書,李元帥平常比賽都這麼凶狠嗎?」
「並不會。」
果然是公報私仇!曲沃石在李元帥打斷神轎扛木時跟著驚呼,廣澤尊王緊抓著另一邊扶手才沒被甩下來,轎伕們紛紛露出恐怖的表情。
「慢著!為何閣下要苦苦相逼?不過是場遊戲。」廣澤尊王一臉無辜委屈。
「是遊戲沒錯,咱下手不知輕重,請千歲多多擔待了。」語罷,又折一支扛木。
廣澤尊王耗了不少法力才穩住轎身緩緩落地,轎班眼看也抬不下去,紛紛告罪撤退,李元帥並未趁機衝刺,反而躍下神轎揮手驅離轎班。
廣澤尊王赫然才發現李元帥連打斷轎貫的時機都預先挑選好,兩人此刻位在一條避開走尪衝擊刻意歇業的商店街,人群都去了更好的觀賽位置,這條利於兩轎並行急速通過的寬敞大街反而乏人問津。
「本王何時得罪尊駕?」
「爾為民人,繼享分靈神號地方香火,勉強可稱代理,生前死後有何功績於本帥面前自稱王?」李元帥嗤笑。
廣澤尊王立刻長揖賠禮:「林某僭越。」
「免,本帥倒也懶得計較那些官樣文章,不過是就事論事,咱的身分不值一哂,平常帶幾千名小兵四處逛逛,抓鬼除妖,忙得不可開交,也不怎麼期待你們這些廟神幫得上忙,別添亂就好。」李元帥停了一停露出白牙,表情卻不像在笑。
「可惜冤家路窄,咱這雙手一想到可以為平娘子出氣,不知怎地就自己癢起來了。」
李元帥掄起拳頭爽快地朝廣澤尊王臉上揍去,他立刻青了一眼。
曲沃石看得縮起肩膀,蔚心乾脆用狂風落葉封了大街兩端,好讓兩個對峙的男人不受打擾,城隍轉身一看,不少部門主官都來了,眾人站在半空中的畫面有些詭異。
「楚祕書,妳促成今日這樣的場面,不覺得太冒險?」陰陽司司長問。
「雷大人出差前囑咐過,要除九芎城病灶,眼下正是大好時機,平娘子的問題也讓各位大人鬧心多年不是嗎?」蔚心用小指勾下飄飛的鬢髮,唇角微彎似笑非笑。
眾人立刻轉開視線忙著擦汗撢灰塵。
「到底怎麼回事?」廣澤尊王嚷道。
「你欠她一個道歉!」李元帥大吼。
「她是誰?」廣澤尊王一時反應不過來,慢了數拍才想起李元帥說過了。「平娘子?你是她什麼人?」
「答案不重要,其一,我想知道你是否有心認錯,其二,不管你認不認錯,咱都要揍你揍到舒心為止。」李元帥如此宣告。
「我不服!分明是那妖怪害我在先!害我……」廣澤尊王來不及說完又被一拳強制消音。
「住手!別再打了!」
平娘子倏然現身,以長綾化解李元帥的攻擊,轉身看著跌坐在地的狼狽男子。
廣澤尊王冠冕掉了,官服也凌亂不堪,瞪著一雙怒火四溢的眼睛。
妖狐望著比回憶中老了數十歲的男人,她自己也變化為較成熟的外表,還是能一眼就憶起當初那個陌上少年。
「好久不見。」平娘子平淡地問候。
「妳難道是平師兒?」
「長相完全不同,多虧你還認得出來,妾身母姓平沒錯。」
「是妳唆使這陰神設局來陷害我嗎?」廣澤尊王忿忿問。
平娘子聞言不置可否,轉向李元帥:「怎麼忒衝動了?這樣一鬧上級追究下來該如何是好?」
「走尪發生的運動意外不在少數。」李元帥早就想好退場機制。
平娘子發出清脆笑聲,又對廣澤尊王說:「你倒不如想想到底是得罪城隍府的哪位大人才遭請君入甕,咱可沒這權限。」
廣澤尊王當真苦思,不一會兒他咬牙站起指著李元帥質問平娘子:「這傢伙就是妳現在的男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平娘子不愧是狐狸精,附贈一抹足以讓男人抓狂又小鹿亂跳的媚笑。
曲沃石在上空看得目瞪口呆,大開眼界,忍不住側頭悄聲問祕書:「妳們女生面對修羅場都可以輕鬆一打二嗎?」
「大不了都不要,自然就能平常心了。」蔚心抱胸說。
曲沃石被她殺伐決斷的語氣嚇得打了個寒噤。
空蕩大街上,衝突還在持續。
「平娘子,這廝優柔寡斷,恐怕打不出一聲屁,妳說了算如何?要殺要剮,或扒了他衣裳隨妳處置?咱很樂意代勞。」李元帥驀然提議。
「哎,連你也要逼我?頭好痛。」平娘子作勢揉著太陽穴。「過去那些破事,還提他作啥?」
「咱不爽。」
「那麼請李元帥揍到你開心為止,妾身可不想惹麻煩。」平娘子笑容未褪,眉宇卻籠罩陰影,轉身欲離。
「慢著!」這回叫住她的卻是廣澤尊王。
「有何貴幹?」
「當年妳離開烏石村後過得如何?」
平娘子斜睨他不答,等待下文,廣澤尊王吞吞吐吐又問:「妳我之間可有孩兒?」
她冷笑道:「妖怪和人類之間沒那麼容易生子。」
「為何妳要追著我的後代到利澤簡來?」
「妖怪復仇很意外嗎?」但平娘子也沒造成任何傷亡。
廣澤尊王又不響了,李元帥斥了一聲:「懦夫!」
「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平師兒!妳騙我在先!我哪裡有錯?」廣澤尊王終於爆炸。
「本來想問你為何反悔,後來卻覺得沒必要,理由我大概知曉。」平娘子面罩冰霜,漠然道出廣澤尊王負心的原因。一時男歡女愛終究比不上家族利益,傳宗接代的疑慮,猶有甚者,一輩子被妖怪握在手心的恐懼。
「狐性善淫,久聞九芎城有個朝秦暮楚夜夜笙歌的平娘子,有哪家男子會想要這種敗德失節的妻子?」被說破往日心思的廣澤尊王感到羞慚,又覺得他才是最委屈的那個人,立刻尖銳地反擊。
「為什麼古人罵人要用這麼多成語?這種人也能當廣澤尊王的分靈體?平娘子怎會看上他?」城隍爺支持李元帥將這個沒啥大過,就是懦弱得惹人厭的傢伙扁一頓。
「閉嘴,專心看。」蔚心礙於幕僚在旁,只能低聲警告。
平娘子聞言也不怒,彷彿廣澤尊王每句話都在斬死她也想拋棄的枯槁依戀。
「怎了,你指望一個狐狸精為前夫守身如玉不成?」真要做到那地步,平娘子乾脆上吊自殺算了,頂多偶爾月白風清時,胸中有些鬱結難解。
她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看到走尪會火大,結果本人來了,卻沒想像中的在意。認真說起來,我與你也不是真正的夫妻,和你結婚的是一名叫陳金枝的人類閨女,我平娘子沒有真正的尪婿。」這也是平娘子遇到神轎就暴怒的原因,走尪剛好又跟「老公跑掉」意思相近,走到哪都像被敲鑼打鼓放鞭炮的嘲諷。
「騙了你真不好意思,不過我當年也道歉過了,你就當被妖怪佔了便宜吧!」平娘子說。
李元帥瞪眼扠腰,沒想到平娘子該發火時不發火,竟然主動賠禮。
「嘖!這豈不是搞得咱裡外不是人?」李元帥朝她喊道。
「阿弟,你早就不是人,陰神還哪來這麼大的火氣?」平娘子越過廣澤尊王朝李元帥走去,語氣看似調笑輕鬆,只有面對她的李元帥看見她眼眶發紅,微微盈淚。
她停下腳步,望著撲過來抓住她袖子的廣澤尊王。
「你總是在我要走了才來挽留,我與你不能再重蹈覆轍了。」平娘子望著慌亂的前夫魂靈。
「我……」他總以為死後來到利澤簡,他與平娘子終會相見,豈料數十年過去,他拉不下臉去見平娘子,平娘子也未曾靠近他,卻三不五時聽聞她在九芎城的花邊新聞,廣澤尊王又氣又窘,於是也裝作不識。
但他聽說平娘子特別討厭走尪,對她還記得他感到得意。直到現在,她當真要死心了,他忽然強烈地後悔起來。
「你無法習慣妖怪的生活,年高德劭、子孫滿堂的一生更適合你,我有說錯嗎?」平娘子想拉回袖子,他卻捉得更緊。
「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妳,聽說妳在利澤簡這處小島海濱,我放棄投胎機會,繼承廣澤尊王的神號庇蔭子孫,我以為可以重新來過──」他看見晶瑩的淚滑下平娘子粉腮。
翻江倒海的意氣與嫉妒全被那滴淚淹沒。
「那個男人說得沒錯,我對不起妳,師兒,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妳回來身邊。」廣澤尊王跪在平娘子身邊,拚命扯著袖子,平娘子被他扯得一矮身,跌進他懷裡,遲疑了一會兒,終於依偎著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李元帥撿起蛇矛,一擊劃開蔚心的狂風結界,背對著平娘子揮揮手離開。
面對劇情急轉直下的一幕,曲沃石也啞然了。
「現在要怎麼辦?咦,文判官怎麼不見了,他剛剛還在我旁邊。」城隍顧盼不安。
「我們也該下去幫忙善後了。」蔚心拉著曲沃石降落,文判官不知何時早已站在街上。
「城隍爺,我若拋棄廣澤尊王的職務,跟這名妖怪女子在一起會有何種懲罰?林某總得確定能否照顧她才行。」廣澤尊王問。
你問我我問誰?曲沃石沒想到他還得管社神的婚喪嫁娶,看著祕書求救。
「不妨請文判官來解釋九芎城的規矩,關於異類通婚,只要兩方心甘情願,我們亦提供相關的規範認可。」蔚心說。
文判官拿出一紙尚未簽名蓋章的婚書上前解釋:「無論是人神、人鬼、人妖之間有意通婚,兩方皆非罪大惡極之輩,又於地方有功,本城城隍願見證秦晉之好,唯獨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兩方須以真身拜天地與城隍,這是避免迷惑控制或心念不堅等潛在問題,此婚約至其中一方轉生前,死而不渝,陰陽兩界皆不得以異類相害為由侵犯這樁婚姻,是相當正式有效的儀式,因此我方在證婚時要求新人表現誠意。」文判官說。
「我們同意。」廣澤尊王和平娘子異口同聲答應。
「不需要拋棄廣澤尊王的職務,喜事毋須處罰。兩位可回去仔細考慮,三天後以原本面目來城隍府前,烏石林氏不得著廣澤尊王之官服,妖狐平師兒不得以人形混淆視聽,各帶婚誓信物前來,九芎城願代為證婚。」文判官流利地說明。
於是一場紛爭皆大歡喜,廣澤尊王和平娘子各自拜謝而去,走尪比賽繼續進行。
結果走尪第二輪淘汰賽,九芎城陰神忽然集體缺席,原本只是來看戲與拜見新城隍的本地社神在群眾壓力下不得不登轎代打,拋開顧忌的轎班狠狠廝殺數回,最後被一位索性跟神轎同化的大樹公贏得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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