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Ⅲ 第六章 (下) @ 風暴荒野

「你就這樣讓敵人往身上潑不明液體，就不怕是芥子毒氣或其他病原體嗎？」馬修命令尼莫搭專用車輛回總部，直接進消毒室，脫下制服連同配件放進生化警告標誌的樣本箱裡密封後，脫光一陣沖洗消毒，期間馬修透過麥克風不停檢討尼莫最後竟然如此大意，還好意思說行動成功？

消毒結束後尼莫換上放在門口的運動服，面前站著抱胸不滿地瞪著他的首富。

「那老頭已經擁有作弊的超能力，卻還是專挑普通人和兒童下手，這麼怕死的人怎麼可能把你說的危險物品貼身收著？要是被我幾腳踢碎藥瓶，那就好笑了。再說明天開始才是主戰場，我幹嘛為了一次無效攻擊浪費能量？要在那麼近的距離完全閃開液體，我得全力衝出門外，這些能量都夠我打倒鋼拳那種程度的對手了。」尼莫也不是無腦耍帥，打從他弄清書店老闆超能力那一瞬起，同時也差不多分析出此人性格與控制幫派的手法。

「我配合你的消毒作業了，快告訴我關於Red Plume的調查進度。」頭髮還在滴水的台灣青年說。

「比那更好，我從小女孩留下的線索交叉查到書店老闆拘禁人質團體的關鍵情報，上辦公室談。」馬修又扔給他一條乾毛巾。

等搭乘總裁專用電梯上到頂樓辦公室，尼莫的短髮已經差不多被他搓乾了，馬修指著桌上的吹風機要尼莫凡事做到位。

除此之外，還有裝滿熱牛奶的超大馬克杯，尼莫現在知道他的專用馬克杯上面印著K而不是C的縮寫原因了，只能說金眼男人對把尼莫變成超英這件事早有預謀。

「你這次佯攻都快變真的K.O.了，還是耗費了一定能量，喝吧！討論完後今晚回家早點睡。」

「不能至少給熱奶茶嗎？你以前明明會讓助理泡奶茶給我。」尼莫抗議。

「因為你明天還要續戰，必須補充營養，另外不能再給提神類刺激物，茶也不行。」馬修光明正大地拒絕。

尼莫只好認命地吹乾頭髮喝牛奶。

「現在我們確定有個破紀錄的老年超能力者，我也差不多把他的能量榨乾了，你至少能研究波蘭老頭怎麼補充能量，別說你不好奇。」

「的確，但我有預感不會是什麼舒服的答案。」馬修說。

「同意。」尼莫喝了一口熱牛奶。

「和綠人事件半安樂死的攻擊性質不同，你第一次對活生生的罪犯－－還是老人造成重傷害，會影響心情嗎？」儘管人質事件的確緊急，馬修還是優先確認尼莫精神狀態，失憶後的尼莫擊殺數得從頭計算，他不再是那個噩夢小隊裡的殺戮熟手。

尼莫‧卡普頓某種意味上單純稚氣的程度令人驚訝，馬修感覺他很少與人起衝突，是個長年壓抑自我的獨行者，失憶就像蛻去舊殼，一旦真實性格解放後就再也回不去了，此外，極有可能像尼莫自己猜測的，擁有某種童年創傷。

但尼莫和那個KS man又有如出一轍的部分，那一旦憤怒就燃燒起來的靈魂，擅長沉寂隱忍直到達成目的，多角度多樣化的思維手段，對弱者和異形的同情，行走灰色地帶毫無顧忌，攻擊時沒有不切實際的仁慈，缺乏生活熱情與社交常識的遲鈍，最後一點不知是不是從十五歲起就將時間精力全部耗費在噩夢小隊任務導致的冷感後遺症？

不過失憶後的尼莫倒是對故鄉產生濃厚興趣，也算多了個參與台灣獨立建國的崇高理想，願意為故鄉與同胞而戰這點，獨立戰爭起家的美國人馬修當然是讚賞的，只要兩人都支持同一邊就沒問題。

「我對小女孩安危的擔憂壓倒性勝過向活人出手的反胃感，再說，只是打掉人型怪物一截血條而已，離半死還遠著，我的心情就是還不過癮。」尼莫說。

「很高興你對超英的夜生活適應良好」

「一點都不好，我還是覺得制服很憋，不過的確很實用。」尼莫每次提到超英制服都有不得不說的怨念。

「好吧！天氣漸漸涼了，你會愈來愈舒適的，十二月時我還會推出新冬季裝備唷！敬請期待。」馬修完全不打算在超英制服上跟尼莫妥協。

尼莫回他一個全球通行的國際手勢。

「既然你要讓沙拉曼達負責另一條解救多數人質的戰線，還是和王國的超能力者『們』一起行動，風險可謂不小，我們就先來談談這部分，『同伴優先』這條鐵則不能荒廢。」馬修調出立體投影，是無人機拍到兩輛車在偏僻道路邊接頭的畫面。

「當然。」尼莫負責的任務是救出Red Plume，不表示安琪的重要性被往後放。

「我們先理一理先後順序，Red Plume被綁架後，根據定位點沿途監視器影像和竊聽音頻分析，歹徒一共換了兩次車，第三輛車將她帶到一間公路旅館，在那裡她被徹底檢查奪走一切可被追蹤的器材，更換服裝剪染髮和化妝改變膚色五官特徵避免路人注意，直白地說，她被裝扮成一個毫不起眼的棕髮美國男孩。」馬修有條有理的陳述手下調查結果。

「但Red Plume在下車前將另一個定位器藏在最後搭過的後座下，而那輛灰色雪佛蘭皮卡駕駛今天下午換了輛豐田二手轎車，祕密聯繫一組鬣狗團隊。可能是有人到處面會失蹤者家屬的事讓綁架團夥不安了，想要提前分贓。」

「人質不是重要商品嗎？中國人要的是完整活口，找鬣狗團隊能幹啥？」尼莫有點追不上馬修的講解。

「當然是在能通過交易對象檢查標準的前提下盡可能從這批人質身上多撈點材料，毛髮，指甲，取卵算犯規破壞商品，所以不會有；男人這次就吃虧了，種子比較不值錢。抽血以外可能也抽脊髓。鬣狗還能非常專業地紀錄一個人的所有生理特徵，血型、指紋、虹膜、聲紋、耳型、腳型、牙齒治療痕跡、舊傷、特殊疾病或遺傳特徵，甚至連步態和五官距離比例都列入資料檔。就算書店老闆把人質賣給中國人，那些中國人不見得能活著把人質帶離美國，而書店老闆以及與他合作的叛徒們掌握這些人質情報，無論自保或勒索依舊非常有價值。」馬修眼也不眨的條列種種好處。

「我以後也該專門為鬣狗的犯罪檔案開條綠色通道。」尼莫抓了抓頭，語氣煩躁。

「只有鬣狗這種敵人，我堅持你不能單打獨鬥，請組一個固定團隊再說。」馬修不容反駁道。

「好，這方面我還缺乏認識，我也不打沒把握的仗，先回到原本主題，鎖定了一組鬣狗，然後呢？」尼莫繼續努力消耗著杯中的熱牛奶，再怎麼非奶不可，尼莫也不喜歡單喝牛奶。

「這是一筆大單，人數這麼多，又要求必須短時間內搞定，與其把團隊和器材搬到拘禁人質團體的地點－－可能很狹窄髒亂又不方便作業，不如把人帶到鬣狗團隊布置好的臨時取樣基地，兩邊同時進行，效率加倍。完事後鬣狗團隊收拾器材走人，書店老闆就在該地點和中國人交易。」馬修改變投影畫面，一間舊倉庫躍入眼底。

「告訴我不是又在紐奧爾良。」尼莫覺得這灰灰髒髒又長滿爬藤的環境氛圍好眼熟。

「你知道人質運輸路線愈遠愈分散，被發現的風險就愈大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質會被運進來，家屬遭綁架的王國超能力者情報不夠精準，肯定還有被隱瞞的受害名單。」馬修說。

「你是說鬣狗在前面剝削受害者，後面還陸續運進人質排隊嗎？」尼莫睜大眼睛，憤怒地確認。

「時間就是金錢，朋友！」

「……明明沒玩WOW的人就別秀了！我們在討論嚴肅話題！」

「但你得保持平靜，我的朋友，因為沙拉曼達的任務不是處理鬣狗，你的責任是引發一場大亂鬥，好讓沙拉曼達還有司機趁機救人溜之大吉，隨便那些超能力者和不法份子殺個血流成河，最後才通知警察來洗地。」馬修拍了拍尼莫肩膀。

「仔細想想，你會怎麼做？說不定我們意外有默契。」金眼男子更動畫面，這次是一群真實的鬣狗在莽原上成群奔跑狩獵。

「通知HAKO，叫他聯繫受害者家屬聯盟組一個小隊，在鬣狗到達基地前幹掉他們，強制讓鬣狗臨時基地直接變成與中國人的交易地點，然後把風聲放出去。中國人不是笨蛋，他們本來就想黑吃黑，等所有人質都運來恐怕就會開始劫人，但那裡一定會有王國的叛徒看守。」

「太好了，我們的心還是連在一起的。」

「閉嘴，變態。純粹是時間不夠用了，簡單粗暴就是最優解。」尼莫說。

「我十秒前又收到一個新情報，你捨不得封住我的口。」

尼莫已經不想浪費力氣跟馬修鬥嘴了，只是冷冷地盯著他。

「別又來這招，我不會拿正事開玩笑，該讓你知道的事我會馬上告訴你，以後也是如此，所以說你怎會這麼容易生氣啊？」

如果能用尼莫發明的手語回答「只對你」三個字，那就會是三發連續顏面正拳。

「鬣狗團隊裡有個擅長外科手術的成員，被緊急叫到書店老闆情婦家裡，你的戰績。剛好那位女性我認識。」

「……」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剛剛什麼都沒想，就是一陣空白。」

「請保持那陣空白吧！我發誓只有業務上的認識而已，甚至沒正式合作！雖然大我幾歲的女性也很有魅力，但那陣子我非單身，對方更不是我喜歡類型。」

「請跳過廢話，我強調過Ｎ次對你的羅曼史不感興趣。」尼莫正在忍耐將喝不完的牛奶澆到首富頭上的衝動。

「這位珍妮弗女士今年四十一歲，離婚五年，擁有一間上市生技公司，客觀地說，是位很有才幹的女強人，跟著格林集團足跡也來孤星市發展新業務，在郊區蓋了間獨棟豪華別墅，鑒於她曾經熱情邀請我去她的別墅作客，我認為波蘭老人不是她偏好的那杯茶。」馬修充滿才華地從他那無遠弗屆的女性關係中簡單扼要調出一份檔案。

「所以這位女士有可能非自願成為書店老闆的情婦？」尼莫推測。

「或者被特殊利益吸引甘願共謀。」馬修補上另一種可能。

「我們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生技公司？聽起來像鬣狗喜歡的窩巢。」

「嗯，珍妮弗女士半年前為正在虧損的公司找到神奇資金來源這點也讓我很好奇。」馬修說。

「我先讓HAKO組織人手，詳細動手時間位置就說還在調查鬣狗行蹤，請他們隨時待命就是。」尼莫用流星雨觀察家論壇站內信直接發訊息給瘋狂亞洲醫生。

HAKO是聰明人，不用尼莫解釋太多，立刻答應他會組一隊專門狙殺鬣狗的五人小組，保證使命必達。然後又發來一張十八禁血腥圖片，天然呈現馬賽克效果－－就像馬賽克一樣碎碎的。

瘋狂亞洲醫生：我這邊也幹掉書店老闆副手了，就是他負責和中國人聯繫，需要我裝成他發些假訊息嗎？

這點不在尼莫計畫內，但也不影響他的打算，尼莫總不能苛求愛女被綁架的父親乾等著什麼也不做，何況HAKO清對正確怪物，弱化了書店老闆的後援，至少尼莫今夜可不想被二打一，這才叫默契。

KS man：不必，順其自然流出死訊讓叛徒們更緊張些，也給買方施壓，他們勢必會直接聯絡書店老闆討說法，你先發來所有關於那批中國人的情報，我這邊用得著。專心我們明天的任務，你跟鋼拳還有我，集合前別出亂子。

瘋狂亞洲醫生：你知道Red Plume的下落了？

KS man：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算是有把握，明天行動前我的幫手會查出更多證據，總之，不繼續等了。

瘋狂亞洲醫生：非常好，我得盯著鋼拳早睡早起，乾脆把他銬起來以免偷偷去找女人浪費精力。

KS man：不用告訴我細節，謝謝。

尼莫將集合時間發給HAKO，見面地點則在格林大廈旁的公園，尼莫故意不提目標位置，就是不想讓他們先偷跑打亂作戰節奏。

他們得留給書店老闆足夠應變時間，讓他露出更多破綻，關於HAKO女兒的確定位置與更詳實的人質名單，一切將會在數小時內水落石出。

馬修在一旁見尼莫三言兩語就和反派完成共謀，深感尼莫這方面天賦實在不得了。

「說真的，書店老闆超能力不是目前只存在傳說中的精神操控型，你是不是很失望？少了個研究機會？」尼莫抬頭問首富。

「還好，今後更多種類超能力者會持續現世，或者不得不向我求助，與其研究罪犯，我更喜歡和理念接近的超能力者發展長期合作關係。」馬修向來不喜歡屈就，他更看重超能力者心性與潛力，這才是能存活下去變強的關鍵。

作為投資者也不喜歡自己買的股票動不動就仆街。

「書店老闆認為我是近戰型超能力者，如果打不過我一定會保留最後逃命的體力，加上我刻意藐視他的年紀與體能，書店老闆不會錯過我給他的逃跑窗口，他也的確從二樓窗戶跳出去了。」尼莫一開始就看出書店老闆的衰老動作是在演，身為超能力者，哪怕強化的不是體能，身體素質也會比同齡的人要提升一些，和其他老頭一樣「普通」就有問題了，再說現在高齡健身反而是種健康風氣，老年人其實更需要維持肌肉量。

「你覺得自己不是近戰型嗎？」馬修語氣略感興味。

「我比較想說資訊戰和靠山型，而且等我槍法練得不錯後也不排斥拿拿手槍，否則敵人都拿槍對我多不利，裝個麻醉彈也好。」肌肉血牛型或不怕死的對手非致命處中彈還是照樣攻擊，不如用藥更快，尼莫也不是動不動就要爆別人頭的神經病。

尼莫在佯攻時，馬修透過他的護目鏡監視書店老闆的反擊，如果書店老闆真是罕見超能力類型，馬修當然無法放任王國代表將他私刑處理，而尼莫接下來的計劃便會大受影響，至少又得和HAKO與其他王國超能力者重新談判一次。

幸好馬修那時在耳機裡說了一句：「只是念動力，程度不是非常出色，讓他逃吧！」

這就相當判書店老闆死刑了。

「我今天穿的制服沾上藥物和不明液體，還有對方的念力能量攻擊，就放你這邊調查了，請給我一套備用的，武器剛剛一起消毒過，直接還我就可以了。」尼莫想起這個實際問題。

「你離開總部前，我會給你新的裝備背包，裡面有全套配備，但武器我還是要檢查有無變質，你還是都拿備用新品更保險。」世界首富表示不用這麼節省。

「好。」反正有人買單，尼莫從不在事關生命安全的細節上客氣。

「順便給我一輛能載兩個反派去幹架的車子，不用太好的，反正只是代步用。我聽說鋼拳的車之前被安裝炸彈燒光了，還是你的車比較安全。」尼莫說。

「能被你載是他倆的榮幸。」馬修大方地答應了。

「你這句似乎話中有話。」尼莫瞇起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的車技進步很多，我從連線系統看著你一路成長也頗感欣慰，可惜最近你都不來邀我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