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尼莫照著格雷黑特查出的第一份報告列出目標名單，讓篩選出的線人紛紛出發前往全美各地訪問受害者本人或家屬遺族，這時他已經出院了，正一邊鍛鍊肌肉恢復體能，同時繼續清掃孤星市隱藏的家暴或強姦犯打磨超能力，拿來篩選線人的本地受害者訪問調查的情報收穫，尼莫也沒浪費。

倒是聽尼莫說要搞連環綁架案卻遲遲按兵不動的鋼拳坐不住了，頻頻問他何時要出擊？

「十月都還沒過完，我的情報工作和後勤小組還在準備中，只是先跟你打聲招呼，讓你先去把該做的事情做完，省得你臨陣脫逃。」為了培養默契，尼莫也給了鋼拳一支免洗手機。

「你說行動連續超過一個月是什麼意思？總不能讓我一直隨叫隨到陪你出差，我的管理工作也很繁重！」

「帶你見識專家辦事不好嗎？別人想看還看不到『鬣狗』攻擊的畫面。」

「你還和『鬣狗』合作？」鋼拳已經分辨不出誰更像反派了。

「應該說是『前鬣狗』，另外不算合作，是對方願意擔任製作聖誕禮物的義工，你跟我要去採收原料，但人力有限，我得花點時間選擇效果最好的素材，還得確定目標罪證確鑿，到時需要交叉比對多方證詞。」尼莫透過變聲器繼續釣鋼拳胃口。

捲髮青年口氣乍聽悠閒，其實他每一天都過得很緊湊，格雷黑特和線人們發回來的大量情報和調查報告，都在不斷影響尼莫已經列出的目標名單和攻擊順序，還有兩個被他從名單上排除，直接作為殺童嫌疑犯讓馬修去向FBI密報了。

「你之前說人情可以用書店老闆超能力情報償還，後來你們直接把那老頭的補藥救走了，才害我要出賣靈肉幫HAKO還你們人情，但那麼老的超能力者應該很罕見吧？我聽說那些研究超能力的專家學者都很龜毛，難道書店老闆不算稀有樣本？」鋼拳忍不住好奇問。

「除非是菜鳥要寫論文升等撈錢！不過格林集團裡的研究員都被要求走實用路線，追求前沿突破，不夠硬核的主題和樣本研究拿不到經費。書店老闆例子可能對犯罪心理學領域比較有幫助？超能力商品方面以年齡和變態性格當噱頭的話，說不定是能賣不少，但他也知道你們的祕密，不可能賣出去。再說人在你們手裡，你問我這個問題有意義嗎？對了，專家說書店老闆念力種類和強度都很普通，以超能力研究來說不值錢。」

鋼拳一臉囧樣。「你們還這麼挑哦？」

「別問，問就是資本主義。」

「我只是在想，像書店老闆那種垃圾該怎麼處理才好？你說有價值是真的，殺掉很簡單也是真的，但養著他實在噁心，不能讓書店老闆偷襲還要防他自殺，雖然主導權在HAKO手上，但這傢伙爛事都丟給我負責啊！」鋼拳忍不住對超英murmur。

「我喜歡看你們目前用各種辦法努力關住他榨取情報，這對波蘭老頭就是最好的處罰了，當作將來成功上位的甜蜜小負擔吧！你以為反派就不需要面對精神疾病、醫療長照、獄政管理、職訓教育、內部走私偷竊謀殺偷情講壞話和三宮六院的爭權奪利嗎？樣樣都跟錢有關！團體活動就是這麼麻煩！」

「啊啊啊！我不想聽！」

「我要去揍人照相了，晚安。」KS man表示他只想當個低調的小人物。

「你太奸詐了，也給我一些紓壓名單吧！保證不弄死。」

「不行，我尺度拿捏是有學問的，你只會增加社會成本。你們還是管好自家地盤，別爛到要讓我出手的程度。」

「小－－氣！還有HAKO問，他女兒生日時能不能請你去吃蛋糕？」

「可以，但不保證一定到場，可能臨時有任務，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就幫我留一份放冰箱，我事後再去拿。」

「算了，還是告訴你，書店老闆喝不到地下室紅髮女人的血之後，超能力幾乎都消失了，逢人就想吸血，就是個老瘋子！HAKO認為書店老闆有可能在演戲，會給他精神治療，但先關個幾年再說。」鋼拳等於告訴KS man，王國高層承認書店老闆是HAKO的戰利品，命運全憑日本青年作主，這幾乎是明晃晃的晉升告示了。

「你覺得波蘭老頭真的瘋了嗎？」鋼拳透露書店老闆現況就是想聽聽這個超英的意見。

「我也認為書店老闆演戲可能性高些，不過，吸血哪裡算瘋了？頂多就迷信而已，那老頭真正目標是逃跑，而且王國裡恐怕還有他的共犯或上線沒揪出來，HAKO這是留著活餌好釣大魚。」尼莫在對談中無意識咧出牙尖。

那瓶含有神祕化合物的混合毒品就是最好的證據，北七區王國代表似乎完全不知有這種奇特藥物存在，大概是不同派系高層之間互相保留的殺手鐧。

「遇到你算他倒楣。」日本搭檔已經夠難騙了，KS man還雪上加霜。

「是那老頭選錯人做錯事還選錯地方駐點，怎能怪到我頭上？」害尼莫不得不把托加拖下水幫忙，就是因為書店老闆實在離他們太近了！又惹出這麼大的背叛問題，稍有不慎超能力者大戰就不是在紐奧爾良舊倉庫，而是在本地開打直接轟到西湖餐館或尼莫和托加的租屋公寓，尼莫這邊不得不用最快速度全力剷除威脅。

「我希望五十歲時能舒舒服服地退休，如果那時候世界還沒毀滅。」鋼拳突兀地表示。

「世界大概率不會毀滅，人類我就不敢保證了。」

「你們超能力者盡說風涼話，還不是因為自己能活到最後才這麼悠哉。」

「剛好相反，我認為超能力者存在時間更短呢！況且誰都有可能在任何時間覺醒超能力不是嗎？你可以對自己多點信心。」尼莫意有所指地說。

但凡是男人，誰不想擁有酷炫的超能力？但你跟在一個壓縮殺人狂身邊看多了不健康的十八禁畫面，加上鼓勵的話由KS man口中說出來，鋼拳覺得那股浪漫都被冰水澆沒了。

「……HAKO不讓女兒繼承超能力，這傢伙該死的太聰明了。」鋼拳最後這麼說。

※※※

KS man這次大規模出擊前的準備工作總算在十一月第二個禮拜初告一段落，正如尼莫向馬修所預告的，他要花一個月左右時間來好好製作「聖誕禮物」。

格雷黑特選擇芝加哥教區作為自主調查目標，根據駭客說法，因為伊利諾州的州鳥北美紅雀因其名字和特徵又有「紅衣主教」別稱，感覺駭客的確是被尼莫那句不經意提起的紅色惡魔勾起蠢蠢欲動的野望。

但凡駭客，無論能力大小，血液裡總是流竄著搞事的衝動，格雷黑特也刷啦啦地駭進教區法務長電腦裡攫取教會內部調查機密檔案，尤其是那些最新性侵告發紀錄，表面上只有一個受害者的例子往往最不受重視。

格雷黑特：什麼叫加害者死掉後就不用查下去，孩子已經安全了？退休老死病死出車禍也是死，檢察官不積極調查是怕引起受害者二度創傷？Иди на хуй！（註）

KS man：離職退休的以後慢慢說，我的線人們需要明確調查目標，你先把那些還在職但只有單一指控者的名單及所在教堂資料發來，這部分檢方和教會內部最有可能吃案，而且這群略有汙點的神職人員肯定知道其他紀錄乾淨的同夥和更多不敢出面指認的受害者。

KS man：另外，已經確認持有受害者影像、錄音或身體部分戰利品的神職人員優先通報給我。

即便要私刑，尼莫還是要求真憑實據優先，接著才考慮受害者親身指控和犯罪自白的例子。

尼莫就這樣且戰且走列了第一張七人名單，通知鋼拳在氣候逐漸寒冷的十一月北上到通知地點逮人，同時把整理好的犯罪檔案發給鋼拳參考，連身為反派的鋼拳都想活生生揍爛那群人渣，KS man卻要鋼拳完好地把人綁到祕密診所，超英則暗中護航。

七個教士敗類中只有兩個被迫接受閹割手術，其他五個則被堵住嘴綁著坐在一旁觀看手術進行，手術過程則全程錄影。

最讓鋼拳驚訝的是，KS man沒有換角色作案的意思，只是過程中不想引起群眾騷動，一旦獵物落入手中，他也穿著全套超英制服與標誌武器出現在那七名神職人員面前。

「今天我不是來聽你們告解，也不是來宣判你們有罪，而是要求你們實踐自己答應的『約定』，之後我會放你們回去繼續教會工作。」尼莫對滿臉驚懼的獵物們說，一旁身為前鬣狗的醫護人員則面無表情等待著。

皮衣男子抱著聖經，上面用書籤做了記號，那一段經文正是尼莫曾給珍妮弗女士標出的重點，金髮女人立刻理解尼莫的目標，才會又哭又笑完全破防。為了獎勵鋼拳的苦力活，尼莫把最戲劇性的一幕交給他演出，鋼拳本人則完全樂在其中。

「嗯咳，《馬太福音》中說：『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來丟掉，寧可失去 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丟在地獄裡。』」鋼拳故意用最莊嚴的音調唸誦。

聽了這段經文，躺在手術台上的兩名神父立刻意會即將遭遇的酷刑，不由得臉色慘白，卻因被堵住嘴只能發出嗚嗚聲。

鋼拳猶不過癮，又大聲讀了一段：「『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下入地獄。』－－說真的，老兄，多少男人靠右手就解決問題了，為何你們要用全身去滑壘呢？」唸到「砍下」時還加上重音。

皮衣男子後面打趣的話語並未對現場嚴酷氣氛帶來一絲緩和。

「你們七人彼此互不相識，不過從今以後就是同一組的弟兄了，必須互相扶持，一個人跌倒，就是所有人跌倒。不明白嗎？那我說得直接一點。」KS man用冰冷的少年嗓音詳列規矩：「任何一個人報警，我就公開同一組所有人全名經歷連同犯行證據和被害者指控錄音，有誰自殺或出現任何有違教義的行為，企圖替對方隱瞞等等，後果如上。」

「我們的英雄意思是，自殺不能解決問題，對你們來說也不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給我老老實實活下來贖罪，當然你們夠帶種也可以去自首開新聞發表會公開對受害者謝罪，做不到的話，至少遵守你們自己當上神父時對上帝發過的誓，讓被害者欣賞你們醜陋掙扎的樣子。」皮衣男子覺得這段發展實在太有意思了，簡直是惡魔才想得出的計劃，當然對付這些真正躲藏在教堂裡的惡魔剛剛好。

那些詳列罪狀的祕密檔案也被分發給旁觀的組員，好教他們在手術完畢後能夠彼此更加熟悉。

「除非手術中出現意外或病患有休克可能，否則不施打麻醉或其他止痛藥物，由你們指導並監視旁邊那五個分組負責術後照顧，直到他們能自行善後。」KS man對珍妮弗女士手下殘餘的前鬣狗們吩咐道。

「這是我們的榮幸。」負責主刀的女醫師愉快地說。「我也跌倒過，願意用一生來贖罪，尤其是這種贖罪方式。」

「噢，忘了補充，就算你們不幸因為豬隊友引發連環爆炸，或者受害者主動告發，身敗名裂走投無路，破罐破摔又跌倒了，那麼百體或九十九體裡還是可以繼續刪減，這方面我不承認改宗或咒逐(Anathema)，都是人為取消動作。畢竟你們因為對神許下承諾才能接觸到那些孩子，那就跟世俗法律無關了。」尼莫比了個開始的手勢。

正要離開手術室的鋼拳被兜帽超英揪住後領，額角冒出冷汗。「我們也要一起看嗎？」

「當然，我希望所有人明白，這不是一場鬧劇，作為見證人，同時監督現場，確保情況處於絕對控制之中，會經歷痛苦，但不致危險。」KS man姿態毫無動搖。

「然後在平安夜，你們必須前往指定的閒置教堂，和願意出席的受害者面對面，道歉懺悔，重申自己的信仰，為他們主持一場祝福彌撒，無論受害者當面唾棄咒罵或拂袖離去，你們都得完成整個儀式，努力拯救那些瀕死或不曾長大的受傷靈魂，年復一年。若喪失神職，以祈禱讀經代替，就讀《馬太福音》吧！直到你們深刻理解『孩子在天國裡是最大的。』」

接下來尼莫不再開口說話，靜靜地目睹一切，鋼拳則半側過臉，偶爾也直視一小會兒，感覺精神受到極大衝擊。

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KS man手上不時出現的新名單讓鋼拳感到一陣暈眩，接下來一個月他都要不停陪KS man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還轉戰不同教區乃至其他州，抓到的一組小雞裡總要閹割掉兩隻。第三次開始，KS man好像忽然開竅了，表示鋼拳不用陪著見證手術，畢竟他只是個外聘助手，KS man可以獨自掌握情況。

這話聽起來又讓人不是滋味了，彷彿暗示鋼拳沒種承受自己幹的好事－－嗯，真的是好事，皮衣男子只能硬起來盯著這群性虐待兒童的掠食者接受第一波處罰的折磨過程，包括學習術後護理同伴時這群教士自尊崩潰、手忙腳亂照護、羞恥又恐懼的模樣，全都被錄製成影片準備隨著平安夜黎明彌撒的邀請卡寄給受害者，唯獨臉孔全打上馬賽克。

KS還不想讓其中一個受害者衝動將影片放上網讓加害人被社會公審，否則這些敗德教士就算自殺泰半也不是真正的懺悔，而是現實壓力導致，害KS白忙一場。

儘管這些影片後來還是有些流出網路，被傳為別西卜檔案之後無名義警又一力作，警方甚至成立專案小組跨州調查，可惜鬣狗在隱瞞行蹤上的確非常專業，受害者也無人出面報案。

聖誕禮物行動並不是一帆風順，途中也遭遇天氣惡化和人為意外導致計畫延宕，有人承受不了打擊，還在祕密診所裡未被放出就自殺，遭急救成功後精神失常，不得不另找成員遞補，最後負責實際綁架目標的KS man和鋼骨達成十組紀錄算是非常驚人了，據兜帽超英說這也算個幸運數字。

回到孤星市過感恩節後，足足長達半個月的時間，鋼拳總覺得暴力是不好的，大家為什麼不能好好坐下來談呢？還有他壓根忘記總統大選是哪個候選人獲勝。直到一個初生之犢不畏虎的黑幫份子拿酒瓶砸在皮衣男子頭上，鋼拳才從這種邪神附體的狀態清醒過來，痛快地給對方一頓粗飽。

只能說KS的行為風格實在太魔性了，鋼骨每次回想都忍不住抱著沙袋瑟瑟發抖，HAKO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認為KS手法值得學習，身為小女兒剛被一個變態老頭綁架過的父親，HAKO只覺得KS做得好！可惜兩人交情尚不足，超英沒邀請HAKO加入他的聖誕活動，或許明年日本青年能擠出時間說服KS讓他插一腳？

前提是他們到時都還活著，反派與英雄，哪邊不是朝不保夕的身分？

聖誕節歡樂氣氛隨著急遽變冷的天氣席捲全國，到處充滿紅綠色，家家戶戶開始籌備節日掛飾與致贈親友的禮物，哪怕不信基督的人也能感受這股歡快。

平安夜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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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俄國三字經國罵，英文版本已經在本作中消音出現多次，作者認為還是台語版威力最大。

作者的話：下一回就是第三集的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