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Ⅴ 第五章 (下) @ 風暴荒野

新疆魔女的房間裡，氣氛平和中潛藏著拉鋸意味的對話仍在進行。

尼莫並未因新疆魔女比他稚幼的年紀見識與令人同情的遭遇，對她有絲毫鬆懈，甚至在對話中表現出對女性少有的攻擊性，KS man不吝於讓魔女明白，他是有目的地施壓，不是來交朋友或拯救瀕危動物。

但魔女並不反感這一點，KS這麼做反而讓她感到受尊重，被當成平等敵人警戒著，但對方顯然也不將她當成怪物恐懼，這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愛妳的人不見得能讓妳幸福，但恨妳的人肯定會不擇手段令妳痛苦直到毀滅。用共產黨的話說，將妳打倒在地，再踩上一隻腳，讓妳永世不得翻身。如果妳覺得至少能死得痛快，那就太天真了。」尼莫歪著頭搖了搖手指。「還記得那個來殺妳的特種兵王嗎？真是個聰明人，如果他成功幹掉上頭奈何不了的魔女，肯定會變成新的實驗品，被切成一千塊都不夠用，而且可能還死不了。」

「我記得他……」新疆魔女雙手握著胸口衣服，這個護住要害的動作彷彿能讓她感到安全。

紀錄中提到新疆魔女和自殺兵王的屍體相處了一天一夜，最後難得強硬起來命令獄方替他收屍。過去她都是主動離開一片狼藉的殺戮現場，既然搏殺實驗失敗，魔女仍然沒有弱點，她大可要求開門走人，卻和屍體留在一起，集中營實驗人員無計可施也不敢動作。尼莫故意提起，就是知道魔女不可能忘記這個特例。

「想想那些直接或間接因妳而死的壞蛋們，他們的親友子女、家族長輩等等，遍布在這個國家的權力系統中，有些可能已經爬到頂層，至少接近了，他們對妳的恨或許會自招毀滅，但代價可能傷及大量無辜，連妳自己也持續因這份超能力不停被動製造死亡，妳真的不想試試遠離這一切嗎？」

魔女遲疑了，她捏緊袍子，不敢面對尼莫，就像一隻會飛前就被關進籠子的小鳥，即使籠門打開許久，牠也絲毫不懂踏出去的方法，只能迷惑地站在棲木上。

但尼莫知道怎麼讓這隻小鳥飛起來，哪怕飛得不好，跌跌撞撞又將墜落，來接住她的手已經等著了。

方法很簡單，把籠子提起來搖晃拍打，嚇到那隻小鳥衝出打開的籠門，小鳥自然就會拍動翅膀。

不是只有普通人和超能力者受本能影響，魔女也有她的本能，同群的本能，追尋自由的本能，遠離威脅的本能，好奇的本能……或許還有更多尚待發掘。石雲少將至少發現其中一個本能「渴望親情」，並且成功滿足魔女的物質和部分心理需求，藉此穩固魔女看守者的特權與地位。

實際面對面的尼莫已經確定魔女並非無敵，而是中共和任何國家權力高層都無法放開防備和恐懼去挑戰魔女的弱點，恐怕奸賊的馬修故意派出尼莫就是想到同一個突破口。要說誰最會針對別人的本能攻擊，啊不就是尼莫‧凱普頓？屢屢心靈受創的世界首富感受非常深刻。

「請原諒我有點冒犯，這個國家為了養妳一個人，還有殺不了妳付出的成本，可以養活很多人。而且中共治國如烙大餅的政策動不動就是百萬千萬的『自然死亡』，比妳的超能力強多了。如果妳覺得被這樣的國家養很好，我會認為妳需要出國見見世面，當然也許妳已經用超能力感應過不少國內或鄰國情況，但世界不知道妳，妳也就不太可能接觸更多國家人民的精神與生活，說穿了還是紙上談兵的井蛙。」兜帽超英冷酷地戳破歲月靜好的假象，不外乎是他認為魔女也不是真的相信住在塔裡無憂無慮，這只是她為了生存學會的適應技巧。

長辮少女捧緊茶碗，默不作聲。

「共產黨為了不讓妳產生民族認同，應該是沒教妳維吾爾語吧？黨媽再愛妳也不敢越過這條紅線，否則妳們就會被拆散了。石雲少將就是希望妳也愛她，包括用她的語言交流會讓這事更容易成功。如果妳跟我們走，我會爭取讓妳學習母語，接觸妳的同胞，包括屬於妳的歷史和宗教信仰，如果妳想學的話。」

「你也只能爭取而已，不能保證。」魔女抓到回嘴的機會。

「因為我不保證未發生的事，聽起來像騙子，但我不是向美國政府爭取，是向世界首富爭取，我有自信這事成功率超過99%，剩下那1%是妳偷懶或不想學。你不用相信美國，相信資本主義就好。降低妳因無知帶來的風險，提高妳移民至美國後的整體利益，將會是頂尖商人考慮的重點，妳懂得愈多，就愈不容易被美國的敵人利用，而超能力者們則會防止妳被美國利用。所以我前面提到巨龍之眼的存在了不是嗎？」尼莫習以為常的口吻彷彿表示這種任性要求只是家常便飯。

「這就是我到美國之後要做的事，受教育？然後呢？」她尖銳地直問。

「我可以在整座塔裡不分時間自由移動，以前是有密密麻麻的監視器對著我，但換成石雲少將管理我之後，我不太喜歡被鏡頭對著的感覺了，而且監控的人也不害怕看見我，所以我們商量了一個新法子。」

魔女撩起長袍，露出栓在腳踝上的電子定位器，還是可以自由穿脫的魔鬼氈式。

「如果我要進入公共走道之類的地方就戴著，睡覺或留在溫室看書時可以脫下來放旁邊，這樣他們就能從螢幕紅點確定我在哪，這是他們的工作，大家互相行個方便，他們好對上面交代，我也不會意外嚇到人。」

長辮少女問：「在美國也是這樣嗎？」

尼莫搖頭，示意魔女脫掉電子定位器，那玩意有沉默在只是累贅。「妳會被社會隔離一陣子，看守或來教育妳融入美國生活的人不會太多，頂多一兩個，專業老師另計，可以遠端視訊上課。會有戶外空間讓妳透氣，至少我覺得比現在環境寬闊些。」

兜帽超英當然不能先透露新疆魔女在美國的隔離地點是世界首富的私人住家，但湖心島上的小別墅夠舒服了，還可以釣魚種菜。

「之後要選擇維族同胞或自己或者當漢人都隨妳高興，但妳總得受到適當教育才有得選，要不要身心都從屬於一個繼承相似血脈的民族？或者加入成分五花八門的新國族？只當個廣義的維吾爾人？既然你是棄嬰，是不是真的維族都不好說。下一步怎麼走？這都得花時間力氣去學習。」尼莫理所當然的說。

「不想當中國人和不想當美國人都是一樣的，不愛國也無所謂，盡好公民義務別犯法就好。這次救援行動會成立，也是因為妳保持現狀會有更多人死掉引發連鎖效應，可能導致大型戰爭發生，各國和超英們不得不做危機處理。」

新疆魔女羞慚地低下頭，為她的無知和享受的特權感到慚愧。這裡的「黨媽」居然真的有好好教養她正常道德思維和是非觀念，這大概是比新疆魔女的超能力還要讓尼莫感到驚嚇的地方。

火種總是在最令人意外的地方靜靜燃燒著。

「如果我走了，剩下這些人怎麼辦？」新疆魔女這句話已透露出她的選擇意向。

「妳希望他們怎麼樣，他們就會怎麼樣，不如把妳的想法當作一句詛咒說出口，機器會錄下來，隱藏鏡頭在那邊。言語擁有力量，妳不說清楚，上頭不會明白讓妳不開心後果有多嚴重。走不走，妳可以慢慢想，但現在就可以幫妳在乎的人們留下保險，趁我們都在，妳應該比較有勇氣做吧？」尼莫輕鬆地提議道。「來，最後跟我說一句『我桌上不需要按鈕』。」

「這樣做不會有點壞嗎？」新疆魔女不小心露出柔弱心軟的少女本性。

「親愛的，妳可以將它想成美國式問候。」只要尼莫願意，他已經可以維妙維肖地模仿馬修的欠扁口吻了，反正是面對中共，他稱這叫以毒攻毒。

「那麼，我希望這裡的人平安無事，請不要妨礙他們過他們想過的生活。」新疆魔女雙手交握，認真地對著鏡頭說。「否則，我……我桌上不需要按鈕。」

魔女說完以後連灌三大口奶茶，原本有些蒼白的雙頰染上紅暈。

「做得好。」尼莫讚道。

「對了。桌子上的按鈕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很厲害。」魔女問。

「那是某任美國總統的公開宣言，表示他家的核武比較大顆，妳的超能力可以做到跟他一樣的事。不過，核彈按鈕其實是裝在手提箱裡。」尼莫不忘順便科普國際常識。

魔女小嘴開開，逐字逐句回想，確定她沒聽錯這個兜帽超英的發言，然後有點生氣地閉緊嘴唇，像個嘔氣的孩子，對方則是個壞心眼的大人！新疆魔女過了好幾秒總算想出抗議內容：「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這一句沉默會幫妳消音，狠話都放了，別浪費效果。」尼莫體貼的說。「會不會做這種話，要妳能控制自己的超能力才算數，不然永遠可能存在某個被妳無意識影響的瘋子剛好擁有核武或飛彈控制權，然後按下按鈕。」

一秒後，尼莫非常後悔自己說出這句不祥的比喻。

遵守任務承諾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米迦勒忽然說：「有兩枚從陸地發射的彈道飛彈對準這裡來了，型號是東風15C鑽地彈，我去攔截以及處理掉備用彈發射車。」

尼莫還來不及回答，米迦勒便垂直往上飛，一路撞破天花板與塔頂，尼莫同時抽出琉球釵，驚險地打掉險些砸中魔女腦袋的大塊碎片，同時門外衝進一名著軍裝的中年女性，無視在場兩名超英迅速接近長辮少女，只是他們也沒有阻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