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舉起雙槍凌空發射,又是一連串刺耳的槍聲和煙霧,這頭猩猩雖提防在先,但震的槍法出乎意料的準確果決,仍是命中那頭公猩猩的腹部和手腕。

 

頓時情勢逆轉,短短時間內兩頭原先張牙舞爪的成年猩猩只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震踩住那欲對朱煙不軌的猩猩肩膀,以槍口抵住對手後腦咬牙切齒道:「你給我去死!人渣!」

 

「住手!」朱煙大聲制止了震扣下扳機。

 

「夠了!你給我住手!」

 

「媽媽!他們要殺我們!我不能饒過他!」少年豎眉瞪眼的模樣仍有著妖怪殘忍無情的特質。

 

「夠了!」她再度強調,聲音裡有著某種尖銳的緊張。

 

朱煙說完,步履蹣跚走到震身旁抓住他手腕移開槍口,將兒子往旁側帶離幾步,讓那受傷較輕的猩猩能勉強站起。

 

「藍土,你帶白松回去,及時請長老救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名叫藍土的猩猩瞪大雙眼,眼中有不信也有錯愕。

 

在他們逐漸凋零的一族裡,朱煙不只是數量較少的雌性之一而已,更是戰鬥力與美貌兼具的優秀女子,她從未選擇伴侶,卻有了兒子,只是她對猩猩一族的忠誠與矜持,讓他們總是不敢親近。

 

「震是我的骨,我的肉,可他竟然要當卑弱短壽的人類!還捨棄爪牙不用,所以,我不承認這種廢物是猩猩!」朱煙用力握緊震的手腕說,少年微張著口,不敢置信。

 

「以後你們要找的叛徒只有我!聽見了沒有!走!」

 

等到藍土馱著白松離開那處山谷以後,朱煙才奪走震的手槍扔在地上,然後重重給了他一巴掌,和阿德那一下不同,少年臉上立刻浮起印子。

 

「你居然用人類的火槍……」

 

「廢物、廢物、廢物、廢物……」但她卻緊緊抱著兒子傷心地哭起來。

 

「傷口疼嗎?給為娘看看……」

 

「媽媽……妳流血了?」震看著自己白皙的手心沾上母親的血,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我是廢物!我早就知道這一點!為什麼要管我?妳當妳的猩猩就好!不要這樣……我不想連累妳!媽媽,妳殺了我吧!跟他們說妳大義滅親──」

 

啪!震的右臉又多了一下,這次圖案對襯了。

 

「你要愚痴到什麼地步!猩猩哪有在講大義滅親!他若殺我便是我敵!可是,你用槍就是不對!你的父親就是被人類用槍打死的!只有那種人類,我死也不許你當!」朱煙輕撫著震的紅腫臉龐垂淚道。

 

「對不起……對不起……」他低頭小聲地告悔。

 

見他們終於和解了,阿德拖著步伐慢慢走向那對猩猩母子,他之所以會追出來,就是有還沒交待完的事情,對朱煙母子而言很重要的事,可是礙於傷勢阿德走得很慢,才剛接近他們就無力地跌倒。

 

阿德冒著冷汗勉強從頭暈眼花中發現居然是震扶他一把。

 

猩猩少年不會癒傷法術,他只能像小孩子一樣,將手掌放在阿德紅腫發熱的後腦輕輕撫摸著。

 

震已經手下留情了,但是他忘記人類還是這麼脆弱。

 

因為過去和「小姊姊」旅行的經驗,震知道怎麼控制力道,嚇阻並打跑看他們外表年幼好欺來占便宜的混混,不會因為憤怒或飢餓就殺人,給自己惹麻煩。

 

只是他會用槍以後,某些手感就有點忘記了。

 

「我……抱歉……」

 

「沒關係,我也抱歉。不該誤會你不愛母親。」

 

阿德就著震的手臂使力站起,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片,對朱煙和震解釋接下來他想提出的交易。

 

「這是我為你們和侜張談的交易,可是這個交易的相對條件是,只有在你們彼此都放下心結的那一刻,才能告訴你們這件事,這是有關牙齒的情報,你們願意聽嗎?」

 

「請你快說。」朱煙面露喜色。

 

「我手上這張是某個牙醫的聯絡資料,他們家世代都有接受非人的牙科病患,像震這種情況的妖怪,坦白說還不少。當然,那個人能幫震用現代高科技的材料重造新的假牙,強度雖然比不上殭屍牙,可也有原齒的七、八分,好處是沒有任何副作用,並且可以隨妖力變化。」

 

阿德沒想到侜張居然留了這一手,當時聽到的時候當然也很不爽,早知道他就不用流血流汗去找殭屍嚇得半死了,豈料侜張不以為然地說,既然朱煙他們想要殭屍牙,顧客至上還是要把殭屍牙當商品找的,這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

 

「但是……你們的交易對象不是我,而是侜張。」阿德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覺得實在很不爽,卻沒辦法再爭取更好的條件了,那平常說說笑笑很好聊的狐仙,這次也這樣笑嘻嘻地開了不容講情的代價。

 

一小張紙要價兩百年道行,除了哥布林以外地球上也有很可怕的中國狐狸啊啊啊!

 

「想要拿到這張名片,必須付出兩百年的道行,你們誰付都可以,只要付得起。名片的背面有一道符印,接觸的瞬間會抽走我剛說的代價,交易立即成立。」

 

「我付。震兒還太年輕了,他不足兩百歲。」朱煙果決地說。

 

這實在是很險惡的交易條件,就算震勉強付得出來,也會把他打回原形,搞不好連話都不會說,因此不可能由他支付,侜張一開始就瞄準了朱煙的母愛,讓她什麼犧牲都願意付出。

 

但是這兩百年的道行一扣,恰好會讓朱煙無法變化人形,也就是她會恢復對人類而言恐怖無比的猩猩外貌,同時面對猩猩同族的追殺,並且無法自由地化人掩飾進到人類都市裡尋找叛逆的兒子。

 

因此這對母子必然會面對分裂彼此信任的考驗,震如果不能放棄他追逐人類生活的夢想,恢復猩猩身分和母親一起逃亡,就要捨棄朱煙任其自生自滅,他們會因為外貌的天差地別而無法見容相同的世界。

 

「不!我們可以自己查!沒必要拿道行換他的名片!」震顯然也想到未來的處境,他搖頭不答應。

 

「傻孩子,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咱們沒時間慢慢找了。」他們都受了傷,這次震以槍射擊猩猩引起滔天仇恨,猩猩們隨時會傾巢而出將凶手處刑。拖得愈久,恐怕在世間行走就愈艱難。

 

阿德皺著眉,繼續說下去。

 

「侜張又說,倘若你們要自行尋找,只會落得失望下場。因那牙醫在某處道門裡,他們是自南宋起就修道行醫的低調世家,為了保持名望與安全,只接待和妖族、人族都關係友好,有一定身分地位的非人就醫,也預防有妖怪強逼擄掠醫者的意外發生,該處道門又設下多重禁制,還有很多道士和法師把守出入。」

 

「沒有一定門路和關係,就算找到那裡也無法獲得醫治。畢竟那些醫者是人類,對異族非常謹慎。可是你們看,這張名片背後符印也是侜張的花押,他說只要有他的介紹,踏入該處求醫就算是妖怪也不會被攻擊。」

 

阿德以名片背面示於猩猩母子確認。

 

以目前的情況,朱煙和震的確不可能獨力得到牙醫的治療。

 

然而阿德仲介侜張與朱煙交易的佣金,居然就是朱煙的道行,換句話說,侜張根本不屑要交易代價,他只是想刁難這對猩猩母子而已。

 

朱煙微笑伸出手,她在戰鬥後就一直不曾變回人類的假象,但阿德還是被那抹慈愛的笑容給震懾了,即使是猩猩,仍然有種讓阿德想要落淚的感動。

 

後來,朱煙和震又慎重地對阿德道謝,哪怕阿德認為侜張要了那麼重的代價,而自己也是死狐狸的幫凶,根本不值得一謝,猩猩母子還是對阿德鞠躬,再從追兵逃走的相反方向離開。

 

阿德被留在林霧飄渺的谷間草地上休息,躺下來以後,長草就淹沒了他,懸在葉尖的露珠在陽光照不進來的霧氣間綴著光環,疼痛的地方好多了,好像也不再那麼想吐。

 

過了一陣子,草叢間傳來窸窣響聲,接著冒出哥布林的綠臉,他撿起震留下來的克拉克式改造手槍,在手上把玩了一陣,忽然瞄準阿德。

 

「喂!」阿德好不容易才放鬆的身子立刻繃緊,低喝一聲。

 

「哼,蠢蛋阿德,連猩猩白痴的腦袋都比你好。」店長按照他有得拿就拿的商人本色,把無主的槍枝撿走了,一邊冷笑道。

 

「這才叫做有備無患,多學學人家吧!」

 

吐槽完閃人?

 

阿德正要狂怒起來的時候,又下大雨了。

 

轟隆一聲天雷,讓阿德連撲帶抓拉住哥布林店長的衣襬,就怕他進到店裡以後很順手地鎖門,把阿德丟在這處荒涼山谷。

 

等到夢想交易所的店長和員工拉拉扯扯回到店裡,雨線和霧絲已經密密地交織在一起,荒林內不見任何門扉曾經存在。

 

※※※

 

阿德,我們狐族當然會刷牙,使用牙膏和牙刷,至於牙膏的成分我不太清楚,好像是用藥草提煉的,這部分不是我的興趣領域,待我請教同修。

 

關於雞排,聽起來好像很美味,狐閣裡的住民和人類吃東西的喜好大致差不多,我特別喜歡吃加了紫蘇的素餃子,一餐可以吃二十個。

 

聽說你要去打殭屍,希望你一切平安,我還是不能放心讓你獨自去冒險,殭屍很可怕,我每次遇見都打得很辛苦才贏。

 

這次你看到日記時,我請侜張在人間留久一點,他人很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問他。

 

總之,千萬不要一個人逞強。

                                青都

 

 

「阿德。」

 

朱煙與震完成交易並離開後的翌日,阿德難得當上早睡早起的乖寶寶,其實是前兩天太操勞了,而且他死也不肯再進無先生的嘴巴一次,替代方案就是躺在心想事成房間裡,似乎也有一定的療傷功效,那是當然的,因為整間房間都是採療傷系設計!

 

所以大概早上八點左右聽見敲門聲,阿德嚇得吞了一坨牙膏。

 

「幹!」

 

敲門聲沒什麼,就算你一個人住也會有房東、保險業務員和傳教士來敲門,不過如果是住在夢想交易所裡,敲門聲就蠻驚悚了,因為會來敲門的都不是人。

 

阿德含著滿嘴泡沫去開門,一看是正裝的哥布林店長,這次差點連牙刷都吞下去。

 

「店長?還沒換我上班叫我做什麼?」

 

店長從口袋裡拿出同樣鑲金包銀的筆記本,掀開了某一頁道:「你還沒吃早餐吧?」

 

「喔?對啊!」阿德一頭霧水地回答。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要培養你的健康飲食觀,阿德,為了平衡你之前的偏食,不許吃油炸類的東西,油膩的東西,就醬。」

 

店長說完以後抽身就走,阿德連忙衝過去擋在他前面,露出微微抽筋的疑惑笑容。

 

「解釋一下。」

 

「員工的健康情況還有身心平衡,直接影響我的業績,阿德,最近你的狀況不太好吧?」幻想商人瞇著眼睛掃瞄店員。

 

「沒有!」看到店長他就身心不平衡!

 

店長忽然拉開笑容,更正,他不是笑,而是要炫耀那一口森白尖銳無一缺少的牙齒,還有淡青色的光滑牙齦,然後他冷冷地盯著阿德。

 

「你營養不良,很快就會有症狀出來了,心裡有數吧?笨蛋!反正,這個月你給我生機飲食。」

 

店長說完就走了。

 

阿德愣在原地,然後叛逆地揚起眉毛,他就住在心想事成房間裡,誰要乖乖聽話!

 

「雞排!」一大早就吃雞排雖然有點膩,但這是反哥布林霸權必要的犧牲!

 

結果他手裡出現一個夾了很多苜蓿芽和生菜的素火腿三明治。

 

阿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開始沿著「鹹酥雞」、「炸花枝」、「雞米花」……總之你我都知道的名稱一路點下去,出現的東西讓他臉色一層青過一層。

 

雖然能夠不假思索地把油炸路邊攤招牌上的小吃名全部背出來算是一種才能,但能想到店員會點的東西並且一一封鎖,店長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要小看臺灣人!

 

「三杯雞!」阿德放大絕了。

 

一盤淋了優酪乳和某種沙拉醬的豪華生菜沙拉拼盤出現在阿德面前,讓他無力地跪倒。

 

那一天店員整天都是臭臉。

 

七天後,某種神祕的香味傳遍夢想交易所裡,阿德從洗手間衝出來,看見倚著吧檯說話的一高一矮人影,手裡拿著眼熟的紙袋,話說到一半同時低頭咬了口紙袋裡的內容物,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店長啊!我怎麼覺得你的員工眼睛變綠了,是不是妖化的前兆?有點恐怖呢!」侜張的紅唇染上油光說。

 

店長跟著咬了口雞排,繼續對侜張訪問妖怪的市場調查,像侜張這種涉獵遍及貴族名門到下層流行,表達能力又好的異族是很罕見的,連看不起地球住民的店長也能覺得如沐春風。

 

「別理他,這幾天一直唉唉叫,吵死了。」店長繼續吃雞排。

 

「去哪買的?挺開胃的這小吃。」

 

「哦,是某家巷子口的人類攤販,雖然我經過的時候還沒營業,但忽然很想買來和店長分享,我就到那老闆家裡,對他說我剛剛出院的弟弟無論如何都很想吃到老闆賣的雞排,他大受感動拿出封箱的材料,用家裡的炒菜鍋炸給我,油還很新鮮。」侜張望著阿德的方向,笑出兩眼黑色月牙。

 

分明是故意的!故──意──的──

 

內心的阿德仰天怒吼,現實的他也直直衝向這對狼狽為奸的非人混帳,握緊雙拳,最後很沒種的挑了從來沒凶過自己的侜張發難。

 

「你不是還在吃素嗎!」那時候侜張悶不吭聲地吃掉了方道存殭屍料理的死人肉,他對阿德說,不是所有妖怪都能吃得起這種集合了腐敗與怨念的恐怖毒餌,就算是他也要花時間調養消化。

 

但既然侜張把死骸骨珠戴在身上修行,阿德相信他對亡者總是有一點慈悲,不是見其劇毒噁心就嫌惡不理,加上他也算又救了阿德的命,阿德很感激他,只是介意相較侜張對自己的大方,處理猩猩母子的態度卻那樣嚴格無情而無法釋懷而已。

 

「用妖力對抗毒性要快多了,耳朵害我去哪都不太方便,當然是快點解決舒服些呀!」靈力要一個月,妖力七天就搞定,阿德還以為他的忌口苦刑有侜張陪同,看他比想像中要快速解脫,還拿了雞排過來,阿德的怒火燒呀燒,一下子到了MAX。

 

「總之,加油囉!辦得到的,阿德,你們沒在修行的人類,對口腹之欲要更小心啊,哈哈!」

 

侜張沒有幫阿德向店長求情,這段日子就算阿德想溜出去外面買葷的也不行,他的錢在經過夢想交易所的門口就會瞬間化為幻影,想從ATM提領自己以前的生活費存款,不是機器故障就是餘額不足。

 

就這樣,阿德在「生機蓬勃」的三餐外加宵夜中捱過了一個月,他覺得自己的牙齒好到可以活活把店長的頭咬下來,他現在非常非常理解,店長比想像中要更聰明,比起馬耳東風的嚇唬,這招軟肋捅得夠狠!

 

「人類又不是肉食動物,不吃肉又不會死。」店長還是不滿意地看著阿德。

 

「你和我想得不一樣。」

 

很抱歉阿德身上不會發光之類,他只想打爆店長的頭。

 

總之生理部分是平衡了,但心理部分完全失敗,店長在筆記上遺憾地記下這點,人類真是不可救藥。

 

後來經過一陣暴飲暴食好取回他墮落平衡的阿德,痛苦地拉肚子外加詛咒店長三天後,為了不讓店長有理由盯上自己,不情願地記得少吃肉多吃青菜了。

 

這天好不容易有休假,阿德考慮了很久的結果,還是把侜張約出來,因為要把日記和禮物託他送回狐閣。

 

「這一盒是給青都的檸檬奶油草莓水果蛋糕,我有在日記裡請他簽收了,你不准路上給我偷吃!我找好久才找到這家專門製作素食又好吃的麵包店!」阿德慎重地把一個紙盒交給侜張。

 

「好好好。」對於阿德的孩子氣,侜張笑嘻嘻地回答,看起來一點保證也沒有。

 

「其實青都也可以吃葷的。」

 

「我知道,只是他比較喜歡吃素吧?」

 

「喔,這倒是。」

 

「還有給你的黑森林酒香巧克力蛋糕,這個隨便你怎麼吃。」阿德知道與其口頭警告不如塞住狐狸的嘴巴更實在。

 

「哇!我也有嗎?謝謝!」侜張用同樣的表情接過第二個紙盒。

 

「喂,我問你,你一開始就知道朱煙和震的結局會皆大歡喜吧?」

 

阿德不爽地問著狐仙。

 

「什麼呢?」侜張似笑非笑地反問。

 

朱煙和震按照名片上的資訊找到那處道門,對方果如侜張所說,無異議地接納了兩個猩猩,甚至是那時已無法化人的朱煙也視如常人,未曾引發騷亂。

 

聽聞猩猩是侜張介紹來的求診的病患,該道門的掌門甚至沒收取他們診金,免費為震製作假牙,並留下這對母子垂詢他們未來出路。

 

「太扯了,為什麼?那些道士是人類吧?不是討厭妖怪的嗎?」

 

「是討厭啊,就像一般人討厭小偷啦殺人犯那麼討厭。」

 

侜張早就不客氣地打開紙盒,用塑膠切刀優雅地挖著整塊八寸黑森林蛋糕的邊緣吃起來。

 

「不過,那個掌門的天書還是我傳給他,他才因緣際會開始修行,本來都修了一甲子可以飛升,不知怎地就是還在人間,總之我的面子可是很大的,阿德,要巴結我就快點唷!」

 

「誰理你啊!」

 

無聊的對話結束,阿德又催促侜張交代猩猩母子的去向。

 

當時還無法窺見全貌,往後朱煙和震的許多發展變化也是斷斷續續問侜張才明白。

 

後來,該道門徵詢過朱煙和震的意見,用專機(因為是有錢的名門望族)把猩猩母子載到美國,又專人隱密保護他們到北美五大湖區某個印第安部落保留區,在此放生兩個猩猩。

 

震以一個華僑孤兒的身分融入當地的原住民社區,好在他平常就有聽西洋饒舌歌曲,英文比中文溜多了,朱煙則隱居在森林之中。

 

然後,等到那些印地安人後裔認識並接受震以後,他應徵了護林員的工作,每天大多時間都待在森林裡巡邏,偶爾一個月裡會開車到大城市遊晃,採買日常用品或唱片回來。

 

雖然當地人大多貧窮,從事社會地位不高的工作,但該小鎮純樸的風氣和殊麗的遠古傳說也深深吸引異國的妖怪少年,工作五年後,他用工資存款買下位在某處山腰的小木屋,是一個打算退休的獵戶轉手的,擔任護林員的震和這些被允許在保留區打獵的獵戶感情非常好,近乎半買半送讓他有了自己的房子。

 

有關於震的事蹟,在當地非常有名,這名華人少年有著和他們相似的輪廓,但偏向白皙的膚色,跟他們留起一樣的長髮,抽菸並唱歌,久而久之,他們都遺忘了震的來歷,彷彿他一開始就是在當地誕生的印第安青年。

 

但他除了這些親和處以外,也有神祕優秀的專業能力,無論是暴風雨或森林大火,這個年輕護林員能長期待在人跡罕至的原始林裡,無須攜帶沉重補給品和求生工具,甚至不怕野獸威脅,總是用最短的時間尋找到失蹤的露營客或徒步旅行者,甚至是對環境過於熟稔而大意出事的老獵人。

 

某次,他在雷雨中攀上大樹取得更佳視野搜尋山難旅客時,跟隨他的部落獵人親眼目睹少年在閃電白光中毫無畏懼的輕盈姿態,忍不住敬畏地將這名少年的情況描述給部族長老,於是長老破例罕見地為這個外人取了個印第安名字,意思是「雷電」。

 

再之後,雷電和來保留區教書的女教師戀愛並結婚,他們後來仍生活在那個小鎮上,住在遠離人群的木屋裡,過著平靜幸福的日子。

 

「所以,你故意拿走朱煙的道行,是為了讓震保護她?逼迫他找出最好的選擇?」阿德盯著侜張問。

 

「對了,阿德,你知道那場比賽的勝負結果嗎?」侜張忽然轉開話題。

 

「什麼?」比大小遊戲?

 

「我是冠軍!」侜張很得意地報告結果。

 

「因為實力太懸殊了,稻荷狐狸放棄不玩,宴會實在太無聊了,加上看你一直迷路更無聊,才想說幫你一幫。」

 

原來是這樣。

 

侜張還是心繫狐狸的自尊比賽,阿德的事情是他過關斬將意外順利多出來的時間,順便處理的瑣事。

 

阿德滿臉陰暗烏雲地伸出手。

 

「蛋糕還來。」

 

「咦?不是說要給青都嗎?」

 

「我是說你的!你這種狐狸不配收下我的友誼信物!幹!你還給我吃掉一半了!」

 

阿德撲了個空,侜張抱著那打開的蛋糕盒,連要給青都的禮物都飄在他身側,一同停留在安全距離之外,讓阿德猛跳還是搆不著。

 

「感謝招待啦!小朋友。凡事要捨得。」

 

狐仙撈到紀念品後,笑瞇瞇地對阿德揮手,留下一句話和風流瀟灑的笑聲消失了。

 

「捨得,有捨才有得。」

 

 

──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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