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古堡中的奇幻遭遇儼然夢幻一場,在那之後的一週間,白羽已打點好留學生在中央星城的落腳處,打算每天花約兩小時來回通勤到艾傑利學園上課,超音速星軌列車真是幫了大忙,白羽早就打聽好能夠一小時來回「艾傑利」與「北支柱地」兩個世界的神奇交通工具,才敢安心抽掉高中部宿舍申請書。
艾傑利學園的高科技匪夷所思,古典處也充滿歷史感,身為獨立學園,位於兩大支柱地之間的特殊地理位置,生活多樣性與便利性自成一格,加上學生種族形形色色,充斥不同文化碰撞融合的旖麗奇妙。
少年隱約有股預感,在艾傑利學園裡讀高中,主動掌握高中部的官方規矩絕對不是壞事,畢竟是個被超自然與各類極端專業學院包圍的普通高中部,某種意義上才是最特別的地方。
學生中心裡各種申請書和說明書的抽屜排滿整面牆,為何是書面不是電子檔,白羽日後才知道,兩種形式對核心區來說沒有太大差別。
聽說選擇通勤的師生還不在少數,高中部學生還能憑學生證乘坐星軌列車--這輛列車並不開放對外售票,特權人士搶破頭訂購的空位竟然是天價!這又是艾傑利學園的特權。對來自西支柱地,光搭傳統火車就是件大事的鄉下少年,絕對要趁機體驗不同文化世界啦!
總之,白羽作為高中生的第一天總算正式開始,搭乘星軌列車時少年由衷感到興奮,再轉十五分鐘的接駁車到高中部校舍大樓,他總算能安穩地到達目的地--高中教室。
這時少年尚未留意到同樣是從接駁車中下來,走在他身後的馬尾女孩,她率性地將書包拎在肩後,雖是穿著制服及膝裙,走起路來卻虎虎生風,明亮的大眼四處顧盼,同樣對這座巨型學園充滿新鮮好奇。
通勤上課的數百名高中部學生漸漸往不同年級及教室分散,少年與少女先後走上相同樓梯,停留在同一扇教室後門,雙方才交換略帶好奇的一眼,先後走入第七班。
通勤生到達學部的時間,通常是早自習將結束時,星軌列車班次固定只有早晚兩班,因此當白羽與馬尾少女走入班級時座位幾乎都坐滿了。
這不是最大的問題,而是鬧哄哄的情況讓白羽根本辨識不出哪些位置是有坐人,哪些沒有,同學跑來跑去鬧成一團,白羽在新生訓練時請假處理公寓租借手續,看來這段時間有的人已經組好小團體了。
馬尾少女習以為常地走入中間偏後一處空位坐下,白羽卻是第一次見到未來要相處三年的同學,發現只剩她前方還有空位,黑髮少年沒想太多便選擇入座,接著用眼角餘光打量環境。
早知道艾傑利是開放學制,申請入學不需要考試,讓落榜好幾次的白羽欣然填寫申請書,反正就算偏僻了點,倒不失為好學校,至於文憑可不可靠,並非現在白羽擔心的事情。
然而,高中部免試入學果然龍蛇混雜,像咒術學院那樣浩盛典雅的氣勢與只能在傳說故事中看見的魔法院生,這裡非但不曾出現同類,毋寧說,學部與學院確實是兩種世界。
在學園裡,白羽忽然又目睹他預期會出現的高中景象,普普通通的那一種,頓時有種不真實感。
也許是這裡的大樓設備全然不像普通高中規模,讓白羽下意識期待高中部也不同凡響,然而走進所屬班級,放眼所見明明就是那種概念中的普通高中生,還有點放牛班的感覺!
確實,會來這裡讀書的大半不是熱中升學的好學生,至少他自己就是這樣。
白羽來自普通夏族行商家庭,家中採放任主義,從小悠哉地學畫讀書,養出少年略帶懶散的性格,喜歡的課程會稍微費心,班上排名則維持在中段程度。
看閒書少年是很在行的,功課就馬馬虎虎帶過。
開學第一天,白羽還是有種站立起跑點上的使命感,他將課本攤在桌面一一流覽細目,意外發覺艾傑利高中部課程比起普通高中偏難偏廣,倘若不論其非考試取向的內容,感覺上不輸出西、北支柱地大城市的一流高中,看來想混成績不能像之前那麼隨便了。
「嘿,你是好學生嗎?」
腦後傳來清脆女聲,白羽本能回頭,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向他搭話。
兩手托腮噙笑的女生正定定看著他,墨玉色眼睛帶著古靈精怪的光彩,五官與清爽俐落的馬尾髮型給人英氣勃勃的印象,白羽留意到她纏了滿手繃帶,乍看有些駭人。
女孩笑得很陽光,白羽感到親切,單純因為她的外表;在髮色眸色與輪廓形形色色的同學中,馬尾女孩和他一樣是夏族人,也許那對綠眸稍微混過血,但她說的是漢語,出現在一堆嘰哩呱啦的通用語言中,白羽難免產生同族之情。
「不,我不是。」他只是自認不好也不壞,來學校就是念書,除此之外不惹麻煩的那種平凡學生。
馬尾女孩「哦」了一聲,帶著幾分研究意味,白羽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不明白他是哪裡被注目了?
「這裡只有你桌子上有書呢,同學,我就想這種不用考試的學校哪裡會有愛讀書的好學生來?」
「是嗎?不過基本上還是要念一點吧?」白羽半轉過身索性與她對談起來,在陌生地能有同樣母語的談話對象,饒是不太放得開的少年,也比預定中少了幾分生疏。
「這就看人啦!」少女搧搧手掌,一副早已放棄的模樣,白羽當時還以為她是對功課完全不行的人種,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兩人考試實力與名次都在伯仲之間,只是擅長科目不同而已。
「學生手冊上不是有寫,高中部有低標開除制度嗎?如果沒修到一定學分,就念不了二、三年級了。」
「呃,有嗎?」少女手一滑,忽然睜大眼睛。那本兩吋厚的學生手冊早被她看也不看地扔進衣櫥裡了。
「有的。」
難不成妳以為艾傑利是三年由你混的高中嗎?
白羽看著馬尾少女的表情反應,他猜想她應該產生這種錯覺,還信以為真得很嚴重。
「唔……」她搔著長瀏海陷入困惱中。「為何那麼厚的學生手冊你看得完啊!」
「反正在星軌列車上無事可做就順便看完了。」白羽回答道。
「普通人會那麼認真看那種東西嗎?」馬尾少女義憤填膺地提出質問。
就是看完了還能怎樣?白羽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保持沉默。
「喂,你是夏族對吧?哪裡人?」她興致勃勃地抽換話題。
「臨安。」
「臨安?哪裡?哪一郡?」她以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
「不是傑弗炎斯,是西聯市的城市,在西支柱地偏東北方,我們不說『郡』或『區』,是以城市為單位,妳要針對城市查地名才有效率。」白羽下意識開始文化交流。
看來少女是北方人,很自然用北支柱地──全名「傑弗炎斯聯邦」的行政疆域思考。
「那還真的有點遠吶,外國學生。我娘說,中央星城的夏族人很少。」
在艾傑利裡應該大家都是外國人吧?但北支柱地首都人士是出了名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白羽好意沒點破,應證網路上的都市傳說讓他有點開心。
「所以妳是中央星城人?」白羽對鼎鼎大名的中央星城只是久仰,不清楚真實情況。
「當然!你好像是通勤吧?那就是住在中央星城了?」
「沒錯。想順便看看傳聞中科技城的模樣。」
「我是覺得沒甚麼好看啦,熱鬧是熱鬧,可是我比較喜歡樹木多,野生荒涼的感覺,艾傑利學園的自然環境棒透了!」少女興奮地握拳。
這是從小看慣科技世界的人才會有的想法,白羽不點破,他就是住在森林裡,也喜歡森林,但不像馬尾少女那麼興奮,大抵也是習慣了。
「妳叫什麼名字?」白羽問。
「破流,頭破血流的破流,很好記吧?」
是不難忘記,話說回來一個女孩子會這樣自我介紹嗎?
「白羽,寫作白色羽翼。」
白羽見對方嚴肅地點點頭,算是聽見了。
就在此時教室走入五個人,膘肥體壯,表情兇惡,似乎刻意繃起肌肉營造更多威嚇感,白羽眼角餘光一瞟,總覺得對方來意非善。
「破流,那是同班同學嗎?」他小聲詢問馬尾女孩,後者努努嘴,聳肩答道:「你沒參加新生訓練,大概不知道開學幾天內早自習開放社團到各個新生班級廣告招生的事。」
「社團?」看來不像。
「唉,那一團從新訓就來過了,麻煩。」破流抱臂斜去一眼,語調轉冷。
白羽只見他們其中帶頭的走上講臺,其餘一排排地發給簡介,不知為何剛剛仍熱鬧的畫面,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同學臉上笑容也變少了。
「各位同學,我們空野武研社正需要新血加入,讀書之餘鍛鍊體魄,培養強悍精神。」站在講臺上的那人眼角有道小疤,瞇眼看人時格外凶狠,他大手一比,指向七班某處。
「你,就是你,站起來。」
一個瘦弱的眼鏡學生東張西望半天,見被指名的是自己,低頭畏縮著避開視線,但仍不敵空野武研社的社員拉拽,半被迫地從座位上站起,見全班注意齊刷刷地轉到自己身上,雙手緊貼身體發起抖來,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戴眼鏡的,我問你,你以前被人欺負過嗎?」那名男主將逼問。
「唔……這個……我……」
「有沒有快點說!」他咄咄逼人質問著。
「有……」男學生被激得眼角含淚低下頭來恥辱地承認。
「那是怎樣?講給大家聽。」
「……以前國中的時候,有幾個人說他們很窮沒錢買午餐,要我每天給他們一萬炎索幫助同學,如果真的湊不出來時,他們就打我。」
「他們怎麼打你?」那名主將又問。
「用手,還有掃把。」
「你有還手嗎?」
「我打不過他們……」男學生伸手抹著眼淚,當眾被迫吐露過去,讓自尊再次受創,他以為來到一個偏遠並且不有名的學園高中部念書就能逃離過去陰影,他以為……
「男人流眼淚,可恥!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我知道你連一次都不敢握起拳頭,為什麼?因為你弱!你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現在你有機會變強了,俗話說,給 一個人魚吃不如教他釣魚,我們空野武研社一個月連同教學和雜支出的社費才十萬炎索,花三分之一的代價,就可以蛻變成真正的男子漢!」
伴隨著主將的話,那名男同學手中多了一份報名表,兩個人站在他身後,眼鏡學生抖嗦著瀏覽上頭內容。
「而且,我們整個社團上下一心,絕不容許社員在外受委屈,你還想被人欺負,像條野狗一樣誰都能賤踏嗎?你不想變得更強向那些人報復嗎?回答我!」
「我……我想變強……」他無奈地說。
「很好,那就快點報名吧!趁現在還有名額時,你可以優先卡位。」
一名社員壓著眼鏡學生肩膀,他坐下以後一直低著頭,用頭髮遮著表情,拿著筆在報名表上塗寫著,其他人大都收回目光,好意裝作沒看見他的顫抖,教室裡頓時充滿凝固似的沉默。
空野武研社的主將見威嚇策略成功,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意,繼續物色下一個獵物,很快,他發現竟有一個人低頭看書,論體型不比先前的眼鏡學生好上多少,又是個戴眼鏡的。
「你,第六排第五個。」隨著他發話同時,那些社員也往主將所指的下個位置移動。
「……」
「……」全班默默為那個不幸成為目標的人緊張。
「白羽,人家在叫你啦!」替他感到尷尬的破流碰了下明顯不在狀況內的少年後肩,他這才回過神來。
「叫我嗎?」白羽頂了頂因低頭閱讀而滑落的眼鏡。
「沒錯,就是你。」從窗外透入的自然光在鏡片上形成亮面,導致空野武研社的主將看不見他眼中恐懼的神情,但他想,區區一個弱不禁風的書呆子,想必已經從先前的案例中明白他的用意了。
空野武研社社員居然就先把報名表放在白羽桌上,雖然少年看也不看繼續望著講臺。
「我也要站起來嗎?」他只是覺得對方既然站那麼久,他坐著有點不好意思。
「好,你也站起來,向大家說說你的經歷。」
主將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光是看少年冷靜眼神就讓人不愉快,「震撼教育」後可別連尿都洩出來了。他惡意地期待著。
「我以前的學校同學還不錯,有時候交換抄作業啦,不然就是一起補習,我還有個好朋友,他現在應該在西聯市念私立高中,不知道他過得怎樣……大致說來有點無聊,總之還蠻順利的。」
廢話!
白羽的發言吸引幾下零落笑聲,他則不著痕跡地看了下第一個被對方盯上的同學,繼續鎮定地望著這位社團主將。
「聽起來你的過去還不錯,到這裡可能就不一樣了,艾傑利這麼大,太多黑暗的角落,你不這麼覺得嗎?」主將不懷好意地點醒他。
「嗯,關於你們空空武研社提及的校園霸凌問題,其實我也挺在意的,所以剛剛在學生手冊上留意艾傑利是否有這方面的處理管道。」白羽指指不知何時被他攤開在桌上的超厚學生手冊。
「是空野武研社!」講臺上的那人嘴角抽搐。
「抱歉,我剛剛沒聽清楚。」少年報以歉然的微笑。
「這裡提到學園成立『風紀會』用來糾察學部與學院學生犯罪的自治組織,其中關於校園霸凌的校規有特別列出,一犯大過,再犯退學喔!而且犯罪情事重大者,還會通知警聯的少年輔導科約定訪談,我覺得這種做法挺不錯。」白羽淡淡地說。
「再說,現在微物轉移證據檢驗技術發達,另外驗個DNA在學園這裡就可以做了,我們學園裡不是有『醫學院』嗎?雖然說也可以用『輿論』反制那些少數帶頭霸 凌的人,來抑止這種放大恐慌的效應,但身為『守法公民』,我們還是應該要求助『公權力』代替群眾暴力比較好你說對不對?艾傑利因為是獨立區,所以是採用警聯公法,所以暴力罪犯十六歲以上就要負全責了。」
「父母從小就教育我說,被人欺負絕對不能默不吭聲,當然身體健康是很重要,但是獨立判斷的思維也一定要保持。」
「哼,那種麻煩的做法還是留給你去用吧!」那名主將陰狠地說。「防範於未然,當然我們都不希望有人在這裡被欺負對嗎?」
白羽笑得牲畜無害。
根本就聽得很清楚,而且肯定是故意的!破流偷偷在白羽耳邊道:「你著重點也用太多了唄!」
「妳聽得懂就別拆穿我。」白羽眨了下眼睛。
「可是,各位一定疏忽某件事。」碰了白羽這個軟釘子,主將急著要扳回一城,他看見了坐在白羽後方貌似親密與他低聲交談的綠眸少女,一道惡計湧上心頭,大步自臺上走向兩人。
「萬一受害的是女學生,女人很多時候吃虧無法彌補,說不定會一輩子身心受創……」主將說到一半,獰笑著伸掌往破流胸部捏去,坐在白羽與破流附近的女同學紛紛發出抽氣聲,對方竟然就直接騷擾女生!
不軌的手在瞬間撲了個空,他一回神才發現欲下手的對象不知何時閃到另一側走道上,綁縛繃帶的手指正在掌心輕輕折著,發出喀地一聲。
「哇塞!有天鵝!」
空野武研社的主將被那句忽然反應不過來的漢語驚動,少女已迅捷無比地勾踢椅子狠狠撞上他膝蓋並絆倒對方,在同伴都尚未釐清經過時,充滿朝氣的手刀明快而沉重地削入頸側,頓時那名主將摔倒在原本破流的座位上,發出可怕的碰撞聲。
距離計算得剛剛好,絲毫未波及身邊同學,至多是白羽覺得背後震了一下。
「是的,沒錯,性騷擾不可原諒,我爹娘也告訴我,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先發制人『永絕後患』才行!」破流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那些社員腰部,人人臉色發白,其中一個甚至不自覺摀住胯下。
「大家好,我是破流,我家在中央星城第九公民區開道館,名字是『翔雲』,雖然是非正式的,不過有時候我也會在裡面代理師範指導訓練。想要學防身術的同學可以私底下來找我,當然是免費傳授囉!」
不,這已經不是囂張就可以形容的態度了,白羽確定某些女同學眼中正閃著愛慕之光。
「對了,麻煩這位學長當我的防身術演練對手,真是辛苦了,其實這招不太適合初學者,我還有些招式雖然缺點是『很容易骨折』,但是實行起來簡單實用,請問有誰能配合示範?」綠眸笑嘻嘻地詢問,不意外那些人俱是退避三舍。
「怎麼了,七班這麼熱鬧?」教室前門踏入一抹黑髮高大人影,尾隨其後的是讓全班眼睛一亮的淡金髮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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