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又是一個嚴重睡眠不足的早晨，睡眼惺忪地醒來，阿德才猛然想起他原先來女宿的目的是為了聯絡上學姊們，卻被淑清和侜張的故事打斷注意，確定稚茗與雪寧安全無虞後竟然忘得乾乾淨淨了，但她們似乎都沒回宿舍，天狐又不見蹤影了。

手機來電，阿德接起一聽，是晏君學姊。

『早，阿德，你還在我們學校嗎？』晏君學姊問。

「對，抱歉昨天沒一起去慶功宴，但是我有事想跟妳們說，關於那間寢室還有色狼的事，還有我遇到淑清的鬼魂了，手機裡說不清楚。」阿德客氣又急促地報告。

『那來動研社這邊吧！我們剛好在吃早餐，歡迎你加入。』晏君學姊的口氣也相當嚴肅。

阿德掂了掂絨布袋裡的玉珮堆，數量夠發給不少人，他也得想個好理由說服大家接受天狐的護身符才行。

「謝謝，我馬上過去。」

阿德來到動研社後，發現大家都到齊了，還多出了四、五個不認識的女性社員，有點擔心該不該在陌生人面前說出實話。

但是，管他的呢！信者恆信，再說阿德正是要對不知這所大學有多麼危險的一般人發出警告，尤其是和漫研社過從甚密的動研社成員，剩下的殭屍極可能跟那個社長就待在同一個社團。

每個人都對阿德友善地點頭打招呼，阿德羞澀的回禮，多少不那麼緊張。

當然他也在社團教室裡看見坐在一起的稚茗與雪寧，稚茗一直低頭望向牆角，雪寧則大方地吃著碗裡的食物搭配小菜，室內氣氛洋溢著溫馨和平。

韻真立刻為阿德從小電鍋裡盛了一碗飯，放在早已擺好小菜餐具的托盤，正經八百地送到阿德預留的座位，看來大家很習慣在社團教室裡聚餐，並且是家常菜色，真正家庭般的團體。

阿德驚訝又有點喜悅地就座，低頭看向碗內。

傳說中的紅豆飯。

「稚茗，你過來一下。」阿德一說，稚茗就跳起來竄到他身邊。

「你們昨晚沒回去對不對？」阿德塞了一口飯問。

阿德又想起一個疑點，如果他們昨晚被攻擊，稚茗不可能放雪寧一個人，那他們到底怎麼善後？看起來他們都受傷了。

「你、你想到哪裡去了啦！學姊她們昨天慶功宴開太晚超過門禁，乾脆都睡大學姊的套房，今天才一起到校吃早餐呀！早餐是韻真學姊煮好帶來的呢！說這樣比較營養。」稚茗臉紅慌亂地澄清。

「你做賊心虛齁，我有想到什麼嗎？」阿德早知道稚茗沒膽幹壞事，忍不住就想逗一逗他。

「其實是──唉，我不知道怎麼說，那個殭屍的事情，是真的嗎？」稚茗一股作氣又萎了。

阿德再挖一口飯搭配炸牛蒡絲，幸福地瞇起眼睛，還有涼拌小黃瓜與醬油荷包蛋。

家常菜的魔力，原來這麼美好。

「我今天就是特地要來警告你們這件事的。」

但現在是早晨，沒有三兩三的路邊野殭屍還是不敢出來作怪，加上天狐昨天的黑太爺故事告訴阿德不用怕，阿德也鎮定許多，再說吃飯皇帝大。

等大家都吃飽以後，眾人拉來椅子嚴肅地坐在一起。

「我昨天中午被漫研社長攻擊，他是殭屍。」阿德再度從事情的爆發點開始描述，想也知道眾人不信，但阿德煞有其事的警告實在太有趣了，立刻冒出一堆衍生計劃，所以那天下午他們繼續在FF會場中瘋狂撈錢，只是漫研社長忽然不見蹤影，更助長了這個惡搞故事的編排。

「我覺得阿德說的很可能是真的，我們昨晚也看到可疑的黑影，但他們救了我和稚茗。」雪寧趕在學姊們質疑前，展示膝蓋的包紮傷口。

雪寧當時陷入昏迷，嚴格說來真正的目擊者只有稚茗，接著他也莫名其妙昏了，但他們都相信阿德。

「你說昨夜還見到了淑清的鬼魂，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晏君學姊問。

又是鬼魂又是殭屍黑影，眾人看起來已經有點混亂了。

「我去霞苑想找妳們的時候，淑清已經在等我，還解釋了女宿的怪事真相，她滿冷靜的，也沒有惡意，這裡的好殭屍已經幫她把強暴犯解決，所以她以後不會再來作祟了。」阿德比手畫腳的說。

「懂嗎？」夢想交易所店員不抱希望地看著一愣一愣的眾人。

「字面意思聽得懂，還要想清楚。」雪寧說。

「那個攻擊你的殭屍，你說是漫研社長，那他人呢？阿德你沒受傷吧？」晏君學姊最先關注到重點，阿德感動地搖頭。

「我有個朋友及時出現把漫研社長抓住帶走了，他真的很恐怖，一下子就變身成殭屍。對了，他跟好殭屍不是一掛的，雖然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怎樣了。」

學姊們應該都認識漫研社長，熟人竟然是殭屍，打擊一定很大。

「我們認識阿鵬社長這麼久，沒想到他竟然做出這種事！」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阿德還是聽不出來，大概中文系的晏君學姊說話特別與眾不同吧？阿德第一次見面就感覺她的咬文嚼字不是裝出來的，勁道十足，讓人肅然起敬。

「所以現在很可能還有其他殭屍潛伏在漫研社，我這邊有一些護身符，請大家都帶在身上。」阿德開始分發小玉珮，確定在場的人都拿到了。

「這真的有效嗎？」稚茗好奇地舉高小玉珮。

「我朋友說，這些玉珮只要碰到屍氣就會變紅，你就可以知道誰是殭屍，所以你們遇到漫研社的人時只要想辦法讓玉珮接觸他們……」阿德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看著晏君學姊。

她手裡的玉珮已經完全變成鮮紅色了，其他社員手裡的玉珮也是一片紅，只剩稚茗和雪寧的玉珮明淨如昔。

「……」所有人面面相覷。

半晌，晏君學姊乾咳一聲，率先把小玉珮放在旁邊。

「想不到我們如此小心，還是著了對方的道。」

三名女社員登時站起，稚茗嚇得拉住雪寧跑到阿德背後，阿德也僵直不動，心跳狂飆。。

「師……師尊，我們能……不能……廁所……」豈料站起來的陌生學姊轉向晏君學姊哀求，彷彿鯁著一大團魚刺。

「去吧。」

她們立刻風也似衝過阿德等人身邊，迫不及待要去吐掉某些東西。

「她們怎麼了？」稚茗呆呆的問。

「我相信是對紅豆飯的耐力不夠，師尊特地吩咐我煮來測試眾人能力是否精進，還用糯米煮，再說，煮成紅色心理上比較好入口。」韻真學姊笑瞇瞇的說。

晏君學姊歎了口氣。

「坐下吧，保證不會動你們一根寒毛。」

阿德大膽坐回去，雪寧和稚茗則仍然半信半疑，畢竟他們倆沒有近距離看過殭屍的真面目，而眼前親切的學姊們完全就是正常人的模樣。

「是護身符搞錯了嗎？」稚茗試著問，如果是狐狸精稚茗還相信，但殭屍不是怕光，而且怎麼能吃紅豆飯？

「阿德說得沒錯，我們的確就是他想的那種……存在。容我請教，這些護身符是誰給你的？還是夢想交易所擁有這些商品？」晏君學姊問，丹絲和韻真則畢恭畢敬站在她身後。

「我朋友叫侜張，他是天狐，而且好像也會道士那些法術。」

「天狐侜張？難怪，義父總要我們聽聞他出沒的消息能有多遠躲多遠。」晏君學姊搖頭。

果然侜張是出了名的眾生平等──不分種族一視同仁全部婊到你心坎裡。

阿德從學姊們的眼神中讀出了深深的尷尬。

「我聽說過黑太爺的故事了，也大概知道有間學校會被選來當基地的情況。」其實阿德還知道這些學姊裡有人昨晚虐殺了那名跟蹤狂色狼。

「明人不說暗話，阿德，你想怎樣呢？或者夢想交易所想拿我們怎樣？」晏君學姊冷靜的追問。

「我只是想警告稚茗和雪寧，還有妳們……學校裡有殭屍要小心。」阿德結結巴巴的說。

這時吐完紅豆飯的學姊們陸陸續續回來了，表情顯示她們也有聽見對話。

「你真是非常好心，但一直以來的安寧還是被破壞了。」晏君學姊款款起身。

阿德抽了口氣，絞盡腦汁想他是否應該馬上召喚店門，帶稚茗他們撤退到店裡再說。

「學姊！求求妳不要傷害他們！」稚茗鼓起勇氣換了位置擋在最前面。

聽了他的話，包括晏君學姊在內，所有殭屍都有點錯愕。

「你相信我會傷害他們？」晏君學姊問，聽起來好像有些受傷。

「不是這樣！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學姊妳們很好！不管妳們是不是人類，都對我很好，但有太多祕密我不知道！我只能拜託妳們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我的朋友！」稚茗大聲說。

晏君學姊垂下手，看了看身邊的同伴，然後正眼望向稚茗與雪寧。

「夢想交易所的力量我們尚不熟悉，得另外協商，但稚茗和雪寧，我本來想請問你們願不願意讓我消除記憶，如果不願意，黑家就得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然後從這間學校撤走。只是這樣而已。」她將最後一句說得很輕。

「我也聽侜張說你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阿德再度探出來說。

「是的，的確如此。但敵人會利用無辜的平民打擊我們，尤其他們相信有些平民知道黑家的事，就拿他們來當籌碼或棋子，我的確不希望稚茗還有他的朋友受到傷害。」

稚茗垂著雙手，壓抑沉重的呼吸，把晏君學姊的話用力聽進去，想知道那是巧辯或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