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荒野

第四話　鮫人婚

阿德有點混亂了。

侜張要青都去誘惑一個被洗腦的鮫人女孩出軌，冰輪才不會變成家族的祭品，而且還有大災難要發生？

「你去說服冰輪也可以呀！反正你一定能得逞吧！」阿德瞪他。

「阿德，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就這麼免洗嗎？」侜張不慍不火的反問，看起來很想把阿德再壓一次。

阿德趕緊溜到帳篷角落。

「青都才不像你，他不喜歡就不會真的誘惑別人。萬一冰輪認真愛上青都怎麼辦？」

侜張笑了。

「哦，你也看得出來呀！會認真替人著想的他本身就是一種誘惑，這才容易成功不是嗎？」

「笑什麼啦！我很嚴肅耶！冰輪又沒有戀愛經驗，青都也不是花花公子，你到底在亂湊啥？」阿德抗議。

「這樣不是正好嗎？話先說在前頭，冰輪喜歡青都。」侜張又拋出一個炸彈。

「不是討厭他嗎？」阿德努力回想，冰輪在青都出現的場合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其他人跟我說，沃焦氏的未婚小姐好幾次跑來狐閣攤位附近，不看帥到掉渣的狐族好青年，目光只追著戴面具的青都。青都最擅長跟小孩子相處，可是他才走過去要跟小冰輪打招呼，她又一溜煙跑了。」侜張說。

「這算喜歡嗎？」好像也可以這麼說。

「以沃焦氏的情商來說，算非常有意了。那個女孩或許還有救，但光靠她自身絕無法走進你們夢想交易所兌換自由，至於青都或許也該給自己不同機會，否則他一顆心老是懸在你身上，你也很緊張不是嗎？」

阿德聽了天狐的話，又是啞口無言。

「可是他想修煉成女人，你這不是在扯後腿？」阿德搔搔腦袋想。

「是為了你才想修煉女人身，動力就像你們人類買房買車一樣，提高自己告白被接受的條件，不然青都可是徹底的異性戀，他對女子動心這方面沒問題，只是因為喜歡前世的你，所以其他女人都不可能而已。」天狐再度提出當初震撼阿德的前世宿緣，因為和青都實際相處過，阿德已經無法用被公妖怪暗戀上的衰事自我逃避。

「我知道啊！但你說這輩子他還不太可能修成女人身，所以我們只當朋友就行了！」但後來青都差點走火入魔，天狐提及青都突破境界了，改口又說有可能，害阿德七上八下，只是青都態度反而變得比較輕鬆自然，阿德就沒再細想。

「啊，現在看看果然還是不成，如果他認真要修女人身，起碼對我也該有點異性意識吧？」天狐搓著下巴爆料。

「變態！你去調戲青都喔！」阿德朝他大叫。

「總覺得他好像走到反路上了，愈想為了阿德你變成女人，這個心態本身就很大男人，沒有趁早看出這一點也是我不好。」天狐抱胸喃喃自語。

「我搞不懂，青都大男人？」阿德一頭霧水。

「你不接受男人和妖怪，他就努力變成女人，你不能生小孩，就由他來生，任何困難都想先處理好再跟你告白，這還是雄性求偶的習慣。」侜張說得很直接，阿德覺得體溫掉了五度。

「這樣下去接著難免遇到瓶頸，搞不好又會走火入魔。」

「所以說這輩子就不要考慮變成女人還是啥的問題不就好了？」

「阿德，說這句話的你有點殘忍呢……」天狐看著店員。

「我也很為難啊！原來的他就很好了，我也不喜歡看他硬改成別的樣子討好我，又不是女人我就照單全收！」阿德惱怒。

就算青都真的變成女人，如此深濃的愛情和妖怪人類的鴻溝阿德沒自信能承受，他只知道當朋友沒問題。

「所以我這不就在幫你們解套了嗎？」侜張說。

「阿德，人類死後不見得馬上就能轉世，因為你們前世有緣有孽，青都才能追蹤到你的轉生，而為了下輩子也能找到你，他今生更是努力與你結善緣，但他這一等可能又是幾百年。就像我第一次見面時跟你說過，你再轉世也不一定就是人類或女子，甚至不見得會出生在人界，但只要還沒變心他就會一直等你。」

阿德第一次聽天狐提到這麼實際的妖怪話題，他以前只聽天狐說過青都會等他，但不知道那是什麼情況。

「也許他會等到自己死去忘卻才甘休，妖怪有壽限的，青都目前也不是在修仙。身為長輩我實在不希望看他只守著一個飄渺的希望活下去。」

阿德只能靜靜地聽。

「那小子還沒談過完整的戀愛，如果他能在你這輩子健康地失戀一次，再愛上一個可以結為夫妻的對象，你們就能拋棄芥蒂當好朋友，他也沒有失去你，下輩子有無緣分那就下輩子再看了。」侜張分析道。

「這樣是比較好沒錯，但青都怎麼想還是他的自由不是嗎？」阿德沙啞地開口。

「沒錯，他真正的自我認同還是雄、狐、狸，又已經修成男人身，加上一些因素不排斥再修女人身而已，青都比你還不能接受男男相戀的情況，搞不好阿德因為你們同性拒絕他，他反而鬆了口氣，當然還是很傷心。」

「什麼叫做『比我還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好不好！」阿德抗議。

「我要說這點你們半斤八兩，這也是好事，起碼不會因為同情或迷情就隨便造孽。不過，如果道行夠深，也是可以強行突破心理障礙修成女人身，我就順便練起來啦！」

「……你有夠無聊！」阿德聽了這句話渾身無力。「我知道你的意思，與其讓青都去硬修一個他自己也不喜歡的女人身體，還不如幫他介紹女朋友比較快。」

天狐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可是冰輪適合嗎？」阿德聽完侜張的分析，也認真思考撮合這兩人的遠景。

「我想他們至少很適合陪伴彼此生活，但如果青都不主動要求，我也不會硬逼他改變，畢竟這是他的人生。阿德，你安心了沒？」侜張問店員。

阿德不情願地點頭，總覺得又被天狐唬了。

※※※

很快就迎來潮滿島貿易最後一天，阿德總覺得沒有實感，誰教他們選在快結束時才登島。

侜張答應擔任證婚人，條件是得讓他多帶幾個人去沃焦氏的母船見見世面順便增加排場，對方也欣然同意，保障青都和阿德的隨船資格後，冰輪更是順理成章使喚阿德去觀看眾人收攤前的忙碌畫面，青都則跟在一旁。

阿德仔細觀察，冰輪還是對青都不假辭色，也看不出青都有何動靜，青都知道冰輪喜歡他嗎？還是根本就是侜張亂猜？

「這裡賣吃的東西好少。」阿德純粹沒話找話說。

「阿德餓了嗎？」青都像平常一樣關心問。

「呃，還好。冰輪呢？」

「有一點。」冰輪說完又把頭轉到一旁看風景。

「那我去幫你們找看看附近有哪裡賣吃的好了！」阿德興沖沖想幫他們製造獨處機會。

「你單獨行動太危險了，再說市集我比你熟，記得附近有個零食攤。」青都說完，情況莫名奇妙又變成阿德和冰輪留在原地。

「青都他人很好的。」阿德想了半天才擠出這一句。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冰輪果然開始提防。

「沒有啦！妳好像不喜歡他，我猜他戴面具的樣子有些人會覺得很怪吧？」阿德迂迴地把話題帶到青都身上，同時又有點罪惡感。

「那他幹嘛要戴面具？其他狐狸也沒戴。」冰輪口氣有點鬆動了。

阿德總不能回答是因為自己白目吧？但青都打那時起好像戴成習慣了，只要用人形出現都有戴，因此阿德還是不知道他的臉變成什麼樣子。

「呃，他不喜歡被人看見臉。」

「原來他是個醜八怪。」但冰輪聽起來不像失望或好奇，只是普通地跟阿德聊天接話。

「不是啦！他長得很好看的。」侜張說過青都變美了，阿德相信這是真的。

「這又跟我沒關係。」冰輪逗著桐花鳥，鳥兒似乎還捨不得飛回羅浮女那裡。

「因為我跟青都會一起去你們那邊作客，侜張答應當你的證婚人了。」

冰輪愣了愣，她好像不知道青都和阿德也會跟去參加婚禮。

有好一會兒她只是緊閉嘴唇。

「我討厭你們。」

冰輪忽然往旁邊的石砌小巷弄走，阿德只得趕緊跟上。

「對不起，我真的很擔心妳，如果妳真的不想結婚，說不定我們能商量看看，青都他會願意幫妳。」阿德情急之下只好這樣說。

「我何時說過不結婚？我偏喜歡跟那麼多人一起成親！你們各包一份大禮恭賀我吧！」冰輪愈走愈快，把怒氣都發洩在鞋底。

本以為潮滿島只是一個偶遇之地，冰輪會靜靜度過這段初婚前的準備，不管和誰眼神交接，說過一些話，想過多少事，都是她自己的祕密，今日離開潮滿島後，她會像其他沃焦女子一樣承擔責任。

因為沒有更多交集才放鬆戒心，卻沒想到他們會跟到她的婚禮現場觀看！

「冰輪！青都會找不到我們！」阿德要跟上她有點吃力。

「外族人！少多管閒事！」冰輪回眸斥道，轉頭卻差點撲進陌生的黑衣釣客懷中。

冰輪警戒地後退數步，阿德則走上前站在她身後。

偏偏這是一條只有五十公分寬的防火巷，黑衣釣客恰巧擋住去路，方向不同的兩人只能側身貼擠過去，冰輪正在氣頭上，要她退讓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更糟的是，黑衣釣客也無意相讓，造成兩方對峙。

還好冰輪不屑開口，沒惹出更多事來，但她也不想轉身面對阿德，像根釘子似站在原地。

「這位兄臺，真的對不起，我朋友心情不好……」阿德由於身高差碰巧看見斗笠下的臉孔，後面的字句全嚇飛了。

紫天星君？

在這裡遇到客戶的機率是？應該是剛好長得很像？阿德最不會認人了。雖然那垂在肩膀上的黑髮，輪廓分明的五官和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和天狐口述的超猛神人後裔一模一樣。

制服提醒他是客戶沒錯。

但換了黑衣還戴著斗笠表示想低調吧？揪～竟阿德要不要大方問候呢？

「冰輪，我們回去啦！」阿德選擇低聲央求小女孩，又因為冰輪的實際年紀比他阿嬤還大，沒有很羞恥就是。

冰輪只是倔強地把臉揚得更高。

正當阿德尷尬得想仰天長嘯，人影從天而降，落在冰輪與紫天星君之間，左手抱著散發熱氣的油紙包，直接從牆上跳下來的青都袖尾正巧拂過冰輪臉龐。

好快！阿德讚歎。

「吾友走錯路了，請閣下勿見怪。」青都一眼看出黑衣釣客是大人物，客套完直接扶著冰輪肩膀轉身，完全沒心理準備的小女孩被他帶著走，阿德則轉頭偷比手勢和紫天星君道別。